蔡昂道:“杨侍讲,丰学士正在到处找你,说有涉及到议礼之事,让你过去。”
杨慎点头道:“看来朝中人多心怀公义,不愿陛下肆意妄为!”
即便在蔡昂面前,杨慎对皇帝的态度也极为不恭,蔡昂是那种明哲保身之人,就算听到杨慎对皇帝出言不逊,也充耳未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
……
孙交府上。
当天蒋冕跟能见的官员都见过后,于下午申时三刻见到孙交,一开口就想拉拢孙交加入到他的阵营。
孙交直言不讳:“敬之,老夫说句不中听的话,就算明日朝堂上,陛下收回成命,这件事还是会继续发作,致君臣对立越来越严重。以后朝堂少不得乱事,但那些心系朝事的士子,可能就要受一些皮肉之苦了。”
孙交的意思,明天你反对成功,以后皇帝还是会继续大礼议,你反对自然会死扛到底,早晚咱们这批老家伙都会退下去,皇帝将拔擢一批支持“继统不继嗣”观点的官员上位,大礼议还是会往皇帝想要的方向发展。
但你要是放弃拯救那些参与殴斗的读书人,他们可就要有***烦了。
蒋冕态度十分坚决:“礼不能废。”
孙交点点头:“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明日老朽自然会与你们共进共退,但若是陛下执意如此,你们可有想过,该如何进一步谏言吗?”
蒋冕没说话。
死谏这种提议,他没法说出口。
哭宫门的事,以往正德朝时发生过多次,毕竟正德皇帝太过胡闹,但那时的哭谏多是翰林院和六科给事中这种层级的人去完成,真没轮到阁老、尚书前去。
蒋冕感觉如大山般的压力扑面而来。
“哎呀,老夫言尽于此,若是明日要反复拉扯,老夫只怕自己这把老骨头吃不消,望到时不要见怪。”
孙交以自己身体不行为由,告诉蒋冕,如果朝堂上直谏不行,你们要去玩哭谏、跪谏那些花样,我可不能奉陪。
蒋冕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认真道:“那就请志同兄署名吧。”
“嗯。”
孙交并不推搪,拿起笔,便在上面将自己的名字写上去。
大礼议上孙交名义上支持“继统继嗣”,但其实孙交也有些疲累了,根本就不想再卷入这种莫名的争端中去。
更为重要的是,继统不继嗣那边阵营里,有了他牵挂的人,他已不可能完全站在传统文臣的立场上行事。
……
……
当晚,朱浩在戏楼,跟黄瓒和苏熙贵见面。
主要是商谈来日朝堂议礼细节。
朱浩看到黄瓒完好无损出现在面前,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意见的,原本按照他的设想,那群读书人应该对黄瓒动手,如此体现出文人对翰林学士的不敬,让皇帝占据道德制高点。
但黄瓒到底不是兴王府嫡系,据说当时只是被推搡几下,人便躲没影了,反而是张璁在这次的殴斗中,比较勇猛,受伤严重许多。
“朱当家,您看陛下定大礼的诏书都已经下发,明日多会遭到群臣反噬,到时黄公只怕要面对无数张嘴的质询,您可要帮忙想想办法。”苏熙贵有一定政治远见,但以他目前的身份,只能求着朱浩出手相助。
好像苏熙贵每句话,都能牵扯到“银子”,若朱浩真想出什么办法,帮黄瓒一把,他的厚礼又会送上门。
苏熙贵就是这么直接的人。
朱浩道:“明日朝会,我也将出面。”
“哦?敬道,你要出席朝会?”
黄瓒颇感意外。
朱浩笑道:“陛下让我以刑部郎中的身份,去过问士子殴斗之事,本就只是一件小事,但在当前局势下,哪有什么小事呢?顺带我也得去朝会上走一圈。”
黄瓒道:“那你……”
朱浩摇头:“我能不说什么就尽量不说,但若陛下在朝堂上提问,我自然言无不尽,明日黄公只记住一个字,那就是忍,不管别人说什么,不要动怒,能说几句就说,不能说就让他们提,只要坚持立场,跟陛下保持一致便可。”
黄瓒感慨道:“这负责礼法之事的翰林学士,可不好当啊。”
朱浩道:“黄公言重了,以后谁站在陛下这边,就会位列朝班,而谁一直跟陛下唱反调,就会逐渐淡出朝堂,历来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没有孰是孰非,只要心中坚守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