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都不太平。
人在诏狱的杨慎,当天并没有被严刑对待,而与他同时抓进来的人,包括丰照在内,当晚都受了杖刑。
杨慎很着急,他想见管事者,却一个都见不到。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后,朱浩才重新出现于他面前,此时的朱浩直接跟他说明,昨天来的人十之八九都受了刑罚。
“······爱莫能助。”朱浩最后做了总结。
不是你杨慎让我帮忙,我就有能力帮的,皇帝有自己的主见,非外力所能干扰。杨慎坐在那儿,神色黯然:“那为何要将我排除在外?”
朱浩坐了下来,看着憔悴的杨慎,他并没有表现出奚落嘲讽的样子,其实朱浩也知道,杨慎虽然为人功利,有时候还显得刻薄,但多数时候还是光明磊落的,至少在大礼议这件事上,他算是完成了父亲杨廷和没有做成的事。
连杨廷和都没死命抗争到这种地步,但杨慎做到了。
历史上很多人记得杨慎,不会因为他的狂放不羁,除了他的才学,也因为他对于议礼之事的坚持。
在一件事上,哪怕你所做的事为世俗所不容,只要你能够把事做到极端,同样可以留名青史,更何况杨慎做的又不是为非作歹之事,他所坚持的礼法也是华夏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儒家传统。
有争议而已。
“用修兄,我说句不好听的,未来几天,你也不会例外,或许朝堂上还有廷杖等着你。”朱浩算是来下通知的。
在诏狱里被打,打了就打了,只要吊着一口气,回头可能再挨,亦或者熬不住死了······影响也不过那样。
皇帝要的是杀一儆百,必然会公开执行刑罚,那你们这群人中,有不少将会被在朝堂上执行廷杖,既让你们没面子,也让旁观者知道皇帝的威严,总之你们这次的事情越坚持,最后受的皮肉之苦越重。
朱浩道:“不过庆幸的是,左顺门外已无人,有人针对议礼的奏疏仍旧会上,但结果已无关大局。”杨慎一拍桌子:“坚持了半天,受害的始终是儒臣,得逞的却是女干邪小人?这世上还有公理可言吗?”这话,朱浩就不爱听。
你不能把有争议的事情下如此定论,感情你就光明磊落,而别人就卑鄙无耻?你好像忘了自己是在跟谁斗吧?
皇帝要惩罚你,没让你死就是好的。
不知道什么叫三纲五常,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明日早朝,定会提及此事,你有什么话,想让我带出去给谁吗?”
朱浩说这话的意思,这次的见面不可能商议出什么结果,我马上要走了,倒是再可以替你传话。杨慎摇头:“事已至此,听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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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浩从北镇抚司的诏狱出去,恰好碰到几名翰林院的官员被释放。
因为徐阶从一开始就没参加左顺门事件,朱浩不用为其担心,而蔡昂本身不想掺和进这种事,最后却被裹挟而至,因为蔡昂本身官品不高,也被拿到诏狱,好在他跟朱浩关系不错,因此避免遭受杖刑。
翰林院这次参加左顺门事件的人,几乎是被一锅端。
朱浩向朱四提请,把一部分人放回去以安定人心,其中就有蔡昂。“敬道?你······没事吧?”
蔡昂见到朱浩,眼眶红红的,他整个人好像瘦了一圈,大概在诏狱里担惊受怕,尤其是看着同僚一个个被叫出去执行杖刑。
最后十个人中有八个会被杖刑,而蔡昂则幸免于难,连他都不知道杖刑挑选人的标准是什么。
为什么八个人受罚,而另外两个人可以免于受罚,而且很难厘清其中的区别,毕竟每个人的意见基本都一样,而
参与度方面除了为首几个外,基本差不多。
朱浩道:“没事了,出去说话吧。”说着,朱浩示意锦衣卫把门口让出来。
朱浩正要与蔡昂出门,对面过来一人将去路堵住,正是之前在锦衣卫中大出风头的王邦奇。
在左顺门事件中,王邦奇这个名留青史的酷吏可算是找到机会,出面打了不少人,他现在对于当官的一点都不带怕,对朱浩······他是有所忌惮,但现在却仗着皇帝惩戒文官,自然觉得,朱浩也会被归类为即将被惩戒的对象。
“这不是朱侍郎吗?”
王邦奇说话的口吻不阴不阳。
朱浩皱了皱眉:“是,你有何事?”
王邦奇冷冷道:“没有何事,从这里走出去的一概要交买路钱。”旁边的蔡昂一听,不由紧张起来,赶紧问道:“多少?”
显然蔡昂是怕了,如果再留在诏狱,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问题呢,因为昨夜牢中就听说有人被打死了,而他觉得自己身体一向不好,受不起杖刑,好不容易有机会逃出生天,谁想再回去?
如果只是交点银子,蔡昂是愿意付这钱的。王邦奇道:“一人一百两。”
“一百两?”
蔡昂一听,顿时有种不如去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