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并不代表可以防住,无论宫门口是否有锦衣卫或是御林军阻拦,都不妨碍他们去跪谏哭门,但这会让很多只是凭着一股血气前去跪乞哭门的官员产生顾虑,很多胆小怕事的人就会在去或不去的问题上犹豫,对本来铁板一块的文官阵营而言算是一种变相的离间。
杨慎道:“如果文臣聚集,一同跟陛下进言上奏,你不会去,是吗?”
“嗯。”
朱浩毫不犹豫点头,“事到如今,你非要这么问,我也只能如此回答。是的,我不会去!“
“呵呵。”
杨慎眼神中充满了对朱浩的轻蔑。
朱浩道:“其实我也很奇怪,你为何对我所持立场如此关心呢?我本就出身安陆,我早说过我跟陛下相识日久,虽然陛下登基前,我便已通过会试,但我身为安陆籍的进士,难道就没资格为朝廷效命吗?“
朱浩反问杨慎。
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定跟皇帝站在对立的立场上?你们不应该想,我跟皇帝是穿同一条裤子的吗?
杨慎冷冷道:“敬道,你们朱家的事,你知晓多少?你可明白,当初兴献帝长子之死与你们朱家有关?”
朱浩道:“此事我还真有所了解,据说兴王一家屡屡遭受朝廷迫害,但我实在搞不清楚,就算兴献帝死了,再或是他长子也死了,满门灭绝,难道大行宪宗皇帝几位皇子中就不能有人诞子?谋杀藩王意义何在?难道就不能是有人为了向朝廷邀功,故意这么说?”
“你……”杨慎被问住了。
朱家参与谋害朱祐杭长子之事,乍一听合情合理,但经朱浩这一说,又显得很不寻常。
朱浩叹道:“至少我在兴王府中得到了善待,有了读书的机会不说,后来还在时为兴王的兴献帝支持下,考取了功名,但在我赴乡试时,兴献帝过世,我心里非常难过。由始至终,我跟唐先生,还有玉田伯等人的关系都很好,未曾有过嫌隙。”
杨慎越听越奇怪。
朱浩这分明是在说,你们把我当成了兴王府的眼中钉肉中刺,但我其实在兴王府混得很好。
既然如此,那凭什么唐寅能当翰林学士,我就不能做侍读学士兼礼部右侍郎?
“用修兄,你是怪我没有提前跟你说这些吗?其实从我入朝第一天,跟你相识后,我就未曾对你隐瞒过什么吧?”
朱浩一脸冤枉之色。杨慎仔细回想了下。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从一开始,就是杨廷和跟他说,朱浩可以重用,他也觉得,朱浩以锦衣卫朱家出身的身份,不可能得到当今皇帝的信任,而后他便拉拢朱浩,让朱浩为自己效力。
“我做事素来讲良心,在大礼议问题上,最初我的确认为,陛下不该过于执着,分明是以此等方式打压异己。我不希望朝堂出现混乱,所以才会带头上疏反对。
“但始终,兴献帝对我有知遇之恩,如今令尊和蒋阁老等人已不在朝,陛下对于议礼之事仍旧无比执着,我虽然理解用修兄还有诸位同僚对抗拒议礼的坚持,但我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在议礼之事上,我无法站在你们一边!”
朱浩讲了一个曲折的故事,把自己摆到了杨慎的对立面。
而且朱浩的故事听起来还很“合理”,甚至让杨慎觉得,朱浩这么做也有几分道理。
“用修兄,我能提醒你的都说了,你要怎么做,也请提前想好,结果如何,就看你们自己争取了!“朱浩道,“对于陛下的任命,我推辞也推辞过了,但你看到了,陛下想以我为礼部右侍郎参与议礼,背后还有唐先生全力支持,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自小就没了父亲,对于唐先生的吩咐没法忤逆!
“有关议礼之事,请恕朱某人爱莫能助,在此只能先说一声抱歉!祝你们好运!”
说到这儿,朱浩拱拱手,当即便要走。“站住!”杨慎把朱浩叫住。
朱浩回头问道:“轮到你来教训我,骂我不守臣子本分,是吗?”
杨慎很气恼。
感觉每一刻都能被朱浩准确算出他心中所想,刚才他的确想骂朱浩,但既然朱浩都这么说了……那他就不能让朱浩“算准”,只得改一种方式来说。
“敬道,你这么做,乃是很没有原则的行为,知道吗?”
杨慎叱骂朱浩的口气,已经算是相当客气了。朱浩苦笑:“我没有原则?你先告诉我,原则对于我来说是什么?以我兴王府出身,我要是如你所说那般不讲原则,我也不至于会让张秉用地位急速窜升,更不至于被人当棋子随意摆弄和丢弃!
“这几年的经历,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我只要安心做好一个臣子便可,至于什么原则……那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这里我也要反问你一句,你在跟张公公做交易的时候,可想过自己坚持的原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