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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联谊到很晚。
朱浩只是在后半夜,稍微小寐了一会儿,不到天亮就要去锦衣卫衙门报到,由锦衣卫的人“押送”,前往“戍所”,也就是西山煤矿矿场。
同去西山的主要是国子监中被发配的监生,以及翰林修撰中署名比较靠前的蔡昂。
朱浩和蔡昂同乘一辆马车,等于是互相间有个照应。
“一把老骨头,撑不了几天了……”
蔡昂在朱浩面前,总觉得岁月蹉跎。
其实蔡昂年岁不过四十多,在翰林院中,这年岁正是当打之年……想晋升学士,非要知天命之年才行,至于入阁,五十多都是早的,六十多岁入阁的比比皆是……蔡昂本身也无那么多感慨,只因为朱浩年岁太小了。
比他儿子年岁都要小,蔡昂才忍不住作此感慨。
朱浩笑道:“蔡兄不必自怨自艾,去个西山而已,没几步路,到了后自会有人安排我们日常起居,就当是过去混个清静。到时让人多给我们找几本书来,好好研究一下,探讨一番岂不是很好?”
“呵呵。”
蔡昂不知道朱浩怎么会有这般豁达的性格。
“对了蔡兄,我听说你的同乡中,有个叫吴承恩的年轻人,你认识他不?”朱浩笑着问道。
蔡昂很是讶异,不知道为何朱浩会突然提这个,点了点道:“确实认识……那小友很有趣,回乡时他曾登门拜访,学问挺好,却总喜欢说一些神仙志怪的传闻。哦对了,听说湖广那边有人写了一本跟猴子有关的说本,还被编成戏文,他最是喜欢不过……”
朱浩心想。
可不是么,《西游记》本就是吴承恩大作,现在被我提前搞出来,那吴承恩看了未来自己写的东西,就算今生不会再触碰,也会越看越亲切,感觉自己想法跟故事的起承转合雷同,那还不得活在阴影里?
蔡昂问道:“这马车真颠簸……对了敬道,你怎突然提到吴家小友?”
“嘿嘿。”
朱浩笑道,“我是年轻人,对各地的年轻才俊有所耳闻,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其实我也写过一些志怪说本。”
“啊?你还写过这个?”
蔡昂很惊讶。
你少年老成,十几岁考中状元,估计从幼年记事开始就被人硬逼着做学问吧?居然还有心思琢磨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朱浩笑道:“蔡兄所说的那个有关猴子的说本,就是我写的。”
“咳咳……”
蔡昂剧烈咳嗽起来。
好家伙。
眼前这小子真是神童,不但学问了得,还触类旁通搞一些稀奇古怪的学问?
“蔡兄没事吧?”
“没事没事,若是你见到吴家小友,他定会缠着你不放……话说回来,他比你还年长几岁,只是科举不顺,或是太在意经义外的东西。”
蔡昂说到这里,已是昏昏欲睡。
朱浩问道:“那能联系上他,让他到京城吗?”
蔡昂闭着眼,摇摇头道:“难啊,吴家就指望他鱼跃龙门,怎可能让他外出游学?不过你若是惦记他,我回头写家信时,顺带提你一句,让他知道,原来他推崇的名家,竟就在我身边供职……或能了结他心中魔障,一心扑在做学问上。”
蔡昂对吴承恩可说非常欣赏。
但始终一个是进士,一个只是升斗小民,互相间牵扯不多,有欣赏也难谈什么器重,蔡昂自己如今也没在朝中混出个名堂来呢。
朱浩明白,若是让吴承恩放弃科举到京城来,基本不现实,这年头的读书人,被家族寄予厚望,多以科举为主,岂能说放弃就放弃?
没有科举功名,如何出人头地,光耀门楣?
这社会只承认进士,当然举人也有一定社会地位,但生员最多也就是在地方上小有声望罢了。
马车在颠簸中行进。
护送的兵士和锦衣卫驱赶着马车,快速向前。
虽然路途不是很赶,天黑前一行定会抵达西山矿场,不至于在路上过夜,但这毕竟是流放,不是真正出来旅游,兵士所持还是押送犯人的态度。
朱浩道:“蔡兄有时间写封信回去吧,我想跟你这位吴家小友,一起探讨下学问,或可以帮他运作一番,看看是否能纳个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