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一到西山,就进入工程师模式。
陆松在西山待得时间很长,现在正负责在西山周边修筑城墙,准备把西山开辟成为距离京城最近的一座新城,而这座依托于矿山而形成的城市,本身高低落差很大,修筑城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为了保证新城的稳定,在不驻防太多人马的情况下,只有改进兵器,利用武器的代差来保证这里不受外夷或者贼寇袭扰。
朱浩本来不推荐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去建城,但朱四对此却很热衷。
朱四想要一座完全属于他自己的城池,尤其现在西山还是跟京城唯一有火车沟通的地区。
与此同时。
京城内,有关废朱右樘皇考的大礼议正在进行中,而朱四唯一的目的,就是确立他唯一的老爹便是朱右。
而在朱浩去西山,唐寅又不管事的情况下,这件事的主要压力落在了张璁身上……甚至席书对此都不太热衷,在席书看来,确立朱右为皇考就行了,毕竟皇位得自于孝宗,现在完全不认孝宗只怕会带来法统上的问题。
现在张璁急于表现自己。
虽然桂萼去了镇江,但张璁还是尽可能找方献夫和霍韬相助,短时间内就在没有朱浩相助的情况下,起草好了诏书。
这天朝议结束,张璁亲自把他拟定的诏书底本,送到皇宫,呈递到朱四面前。
朱四看过后不是很满意:“朕是说过只认一个父皇,但也没说,完全放弃对大行孝宗皇帝的孝道。”
张璁心想,你只想要一个爹,却还对另一个保持孝道?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朱四道:“先前不是跟你说了,要定大行孝宗皇帝为皇伯考吗?”
张璁听了很为难。
考,就是自己过世的父亲,皇伯考……这称呼一听就很新鲜,自古以来就未曾有过,为什么要创造这种生僻名词来给自己找麻烦呢?
朱四对张璁越发不满了,挥挥手道:“回去后重新拟定,拟好了再送来。唉,真是让朕不省心。”
……
……
张璁从乾清宫出来,心里有些郁闷。
明明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也都是按照皇帝的吩咐办事,却还是惹来嫌弃,这分明是在告诉他……你就是不如朱浩,有他在就完全没这些麻烦。
张璁回到翰林院,方献夫已在等他。
“如何?”
方献夫起身问道。
张璁没说被皇帝驳回之事,语气和缓地道:“陛下之意,此事还需斟酌,尤其是对孝宗皇帝的称谓,要改一下。”
方献夫道:“陛下不会是想以皇伯考称呼吧?我找人议论过此称呼,均认为不妥,或是会引起礼数上的纠纷,不如……”
张璁有些生气地打断方献夫的话:“到底是你的家事,还是皇家事?听谁的?”
“这……”
方献夫没想到张璁会突然发脾气,被如此训斥方献夫也没生气,只是觉得张璁有点失控,想劝却不知从何劝起。
张璁稍微冷静了一下,这才放缓语气道:“如今那位朱侍郎不在京城,我们要做到忠君体国,把事办好,才能让陛下高看一眼。如果连这都做不到,非要跟陛下唱反调,告诉陛下这个不行那个不行,那我们跟普通文臣有何区别?”
“哦,原来如此!”
方献夫此时算是彻底明白了,他们根本不算传统意义上的朝臣。
就是一群顺着皇帝意思,熘须拍马的新贵,这下连自己都快瞧不起自己了。
……
……
大礼议之事,一直到初十都还没推进,朱四那边不断催促,而张璁终于在初十这天下午写好新的一稿,准备来日朝堂上呈递。
也是在这一天,费宏派人告诉张璁,将会到翰林院拜访。
张璁只能收拾心情,在自己的公事房接见只身前来的费宏。
“中堂。”
张璁向费宏恭敬行礼。
费宏点了点头,示意张璁坐下。
二人落座后,费宏道:“陛下议礼,问过礼部,说是你这边还没报上去?”
“明日就报。”张璁道。
费宏问道:“不知进展到哪一步了?”
上来就问关键性问题,张璁想都没想便回道:“全凭陛下做主,在下尚不清楚。”
费宏一听,就知道张璁这是在刻意推诿。
你都帮皇帝草拟诏书了,会不知道皇帝推进到哪一步了?
你这个翰林学士只对皇帝负责,连我堂堂首辅来问你,你都不肯透露丝毫风声是吗?
“秉用,你入朝时间也不短了,很多事也该知晓,臣子不应多干涉皇家事,若遇皇室礼法变更之大事,应当广泛付诸讨论,而不是闭门造车。”
费宏这么说都算是客气的,就差指着张璁的鼻子骂不识时务了。
张璁似乎完全感受不到费宏的怒意,神色波澜不惊,语调不急不缓:“在下不懂这些繁文缛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