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先生的病情不容乐观,她跟唐先生相交莫逆,怎可能会不挂怀呢?不过又知见面后无言以对,还不如不见……那种悲凉,更像是文人所追求的‘梦中相见如旧人’的感觉,人家不求真实存在,只求个意境,你能怎样?”
朱浩也挺无奈的。
高山流水的交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不懂,反正唐寅跟娄素珍在他看来就纯粹是自己找虐。
朱浩就差没说,你所钟爱那个姐姐,还帮你丈夫纳妾呢,她眼里你也不过是个工具人罢了,你这么推心置腹……不傻吗?
有些话,朱浩会在心里揣度,但是不会说。
孙岚道:“最近收到父亲的家书,他已回到安陆,提醒我平时多顾及家庭,还说相公平时不能打理内院事务,让妾身照顾好婆婆和小婷她们……”
“嗯。”
……
……
朱浩此时正在写东西,并不怎么重要,就是把目前的生意做一个简单的整理。
要说他现在在朝中,也不是很忙。
是跟朱四商议过,他要调去工部,但这件事大概要等到年后才会落实,礼部右侍郎的职位照样给朱浩挂着,但他很少去礼部,而礼部尚书席书也不想见朱浩,因为席书分不清到底谁才是礼部真正的掌舵人。
至于旁人……也不想见朱浩。
于是乎……
朱浩可以在身兼数个要职的情况下,仍旧神龙见首不见尾,连每天早朝都不一定出席,反正皇帝看不看到他都不过问,最近几天也只有刚入阁的石曾提过一嘴。
结果却是,内阁其余三人都不回答石这个问题。
石大概也很无趣。
刘春和黄瓒都知道朱浩在帝党中的地位,而费宏虽然不是很清楚,却基本知晓朱浩在朝中属于异类,左顺门事件后,朝堂形成了一个奇怪的权力漩涡,漩涡中心几乎呈现真空状态。
文臣本来可以拧成一股绳,形成一股可以跟皇权相抗衡的力量,而领导这股力量的便是文臣之首。
但因为皇帝在左顺门事件中狠狠教训了文臣,费宏可担不起这个文臣之首的职责,他也没打算跟皇帝正面相斗,议礼派又在这次事件中损失惨重,于是乎朝堂现在没人敢去跟皇帝叫板。
在权力争夺中出现的漩涡尚且未平息时,核心自然也没办法定下,很多人隐约感觉朱浩有可能成为那个核心……
不管是喜欢朱浩的还是厌恶的,都宁愿把朱浩当成透明人。
最大程度避免让一个入朝不过三年的小子成为大明朝堂的主宰,如此朱浩便堂而皇之成为朝廷的透明人。
……
……
朱浩整理账目时,孙岚进来看了几次,送了几次茶水。
每次朱浩都只是浅尝一口,如此孙岚只能频频倒去冷水换上热茶,换炭火盆的时候她则叫上丫鬟一起。
孙岚的忙碌,让朱浩多少有些不忍,不到二更天,便让孙岚去休息了。
孙岚很清楚,朱浩目前还不打算跟她圆房,所以她没有给朱浩施加压力,只在朱浩回来的时候,多用妻子的身份,照顾一下丈夫……这也算是书香世家孙家自小形成的家教。
对朱浩来说,他不需要唯命是从的妻子。
但从一个男权社会走出来的朝官来说,其实这并无不可,现成的规矩,不要去想其中有多不合理,只要能让一切规则看起来圆润自洽就好。
有些改变,朱浩是在潜移默化中进行,毕竟他已经让孙岚做生意上的大掌柜。
“朱先生,陛下传召您入宫。”
就在这种情况下,有锦衣卫前来打破朱浩平静的生活。
朱浩账目还没整理完,也只能穿好衣服……并不需要穿朝服,这么深更半夜入宫最近已有多次,倒不是说朱四有多重要的事,很多时候都是小皇帝突然“抽风”。
比如说跟陈皇后闹别扭了,再比如说忽然想到什么赚钱的点子,再比如说在宫里内库发现了什么宝贝……
朱浩发现,朱四现在有点“不正常”。
这大概是朱四在体会到大权在握,大臣无法与之抗衡,当皇帝上瘾后的表现,有喜悦和得意的事情急于找人分享,而朱浩就是他最好的聆听者。
所以朱四从来不会考虑晚上朱浩在干什么,只要想起来就把朱浩叫进宫。
好在朱四没强行说让朱浩留在宫中过夜,甚至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如此呢?
“陛下提及,说是西北鞑靼有异动,希望朱先生能提供方略,出兵草原,一举将鞑靼人击溃!”
张左在领朱浩入宫时小声提醒。
又是个异想天开的难题!
朱浩发现。
现在的朱四越来越像他堂哥,基因里自带的东西,同样是少年天子,大概都喜欢威加四海那调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