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
东都市,律师事务所。
浓重的油墨味萦绕在屋子内,少年坐在事务所中的一间办公室内,皱着眉头,翻看着桌上一本本内容高深莫测的法学书籍,似乎他并不适应现在所处的环境。
突然,办公室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一个身着律师所工作服的人闯了进来。他所带帽子的帽檐微微低垂,厚实的口罩遮挡住了他的面部,一双墨镜不仅更增添其一份神秘,同时还反射出窝在座位上,被他这位不速之客吓到瑟瑟发抖的少年。
在神秘人关上房门后,他才将帽檐往上抬起,并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年。
“现在没有时间和你解释太多,但是你放心,我不是坏人。”理了理自己的凌乱的衣裳,男子看着因为极其害怕而噤声不言的少年,把刚才他惊慌失措时不小心丢到地上的书籍捡起来,观察了一下书籍的封面,稍微翻阅了一下,将其收入到随身携带的背包中。
“这个地方已经不适合你待着了,我会带你回家。”
左右扫视完房间,似乎是确认了什么之后,男人这才拉起一脸呆滞的少年,准备将他带离这间屋子。不过此时的少年突然反应过来,开始猛烈地挣扎反抗,试图阻止男人的行为,并对其大喊道:
“我的家人让我乖乖在这间屋子等着,在他回来之前,我哪里都不去!”
耳边“滴答滴答”的声音宛若催命符一般,男人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的时间,他深知目前不能和少年过多纠缠,于是把背包内的一张照片放到了办公桌上。照片上,两位大学生的庄重地站在校门口,校门上“东都大学”四个字格外耀眼。但其中一位大学生的脸庞已经被墨水涂黑,而另一位的面容则和少年颇为相似。
“如果说是你父亲让我来接你的呢?”
盯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少年,男子再次询问他道。
少年看着桌子上的照片,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但同时也对男子提出了一个条件。
“好我跟你走但是你要把事情的原委都讲清楚”
“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告诉你。”
男子见状,拉着少年迅速从办公室离开,在楼层间穿梭了一会儿后,便迅速地来到了事务所的门口。在门外,早已有一辆出租车等候着,驾驶位上的人也同样神秘,与男子装扮大致相同,但他并没有佩戴墨镜。露出的那双蕴含冰冷,毫无感情的双目,此时正紧紧盯着到来的二人,稍微确认一番后,便迅速地打开了副驾驶和后座的车门,示意二人立刻上车。
“快走,没多少时间了,劝这孩子离开纠缠了不久。”
随着引擎轰鸣声的消失,这间律师事务所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三分钟后。
夜幕之下,一缕黑烟逐渐从事务所的主体建筑内升起,但被城市的霓虹灯映照起来却显得格外清晰。不过多久,漆黑瞬间开始笼罩整个房屋,升腾的烟云盘踞在天空上方,与繁华的夜景产生了鲜明的对比,带给人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同一时间,明亮的火焰也开始显露峥嵘,张开其恐怖的獠牙在建筑内肆意破坏侵略,为夜色添加了一抹鲜艳的火红。
”插播一条紧急新闻,位于东都市主城区的律师事务所突发火灾,目前消防队伍已经到达并开展救援工作,火势逐渐得到控制,”车内,男子坐在副驾驶座,静静地聆听者新闻速报,”据本台记者传来的最新消息,所有工作人员都已经在消防部门的疏导和救援下安全离开房屋,部分职工在撤离到外围地点时受轻伤,也已被迅速送往附近医院医治,现场状况趋于平稳”
听到这里,男子关闭了车内的广播,抬手观察了一下手表的时间后,轻轻地敲击了几下车前的中控台。司机心领神会,车辆的行驶速度逐渐加快,这也使得少年心中的恐惧愈发加剧。
“你们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少年的眼神也在此时愈发模糊,他鼓足最后一丝清醒向副驾驶座上的男子提出了问题后,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但却并未得到任何回应。不过一会儿,少年脑海里的思绪如同断了弦一般,只感到眼前一片漆黑,身体越来越沉重,搭在男子身上的手也无力的垂下,紧接着就倒在了车辆的后座上。
“好好睡一觉吧,睡醒了就该到家了。”
七年后。
床边的时钟仍然有条不紊地发出“滴滴答答”声,从窗外倾泻进屋的阳光格外明亮刺眼,让刚从床榻上惊醒的少年不禁抬手遮挡,但他的思绪依旧混乱,仍然没有从刚才的梦境中缓过神来。
“又是七年前的那一幕吗”
将双手在眼前翻转了一下,看着阳光在指尖灵动地穿梭跳跃,少年才勉强找回一点生活中的真实感,但他的目光还是略微有些呆滞,显然还是没有从刚才的梦境中彻底缓过来。
床榻旁,一堆文件被封存在专属的档案袋中,袋上署名的“程晴”二字,印证着少年的身份。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梦到和当年相同的场景了。
最后结果证明,两个神秘人并不是所谓的歹徒。据他的母亲所说,当时家中接到了一通电话,声音经过手段特殊处理,内容仅仅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来家门口接你的孩子。”
当她立刻焦急地打开门想了解情况之时,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孩子在门口安详地熟睡着。但诡异的是,少年昏睡了整整一天,并且在睡梦之中,脑海内一直在回放着那一天的经历。
之后的日子,程晴仿佛留下了后遗症一般,偶尔就会在梦境中再次回溯一遍那段记忆。故事后面的桥段他无从知晓,导致其在每次情景的结尾,似乎都会感到有刺骨的寒冷从骨髓中渗透而出,令他产生极度的恐惧感,最后只能惊恐万分地醒来。
身上的衣物已经被冷汗浸湿,顾不上刚才的惴恐,程晴迅速换上床边早已备好的一套衣物。换好之后,一股无力感瞬间袭来,和刚才梦境中的恐惧感一起,仿佛要将他彻底压垮。
目光同时扫到了同样位于床边的那份档案,程晴的目光凛冽,心中似乎坚定了什么一般,刚欲拿起文件时,一段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门口处,是一位看起来和他年龄相仿的少女,还有一名身着西装的男子。
轻轻压下门把手,程晴缓缓地将门推开,二人的样貌直观地展示在了他的眼前。
“您是我父亲的大学同学,同时也是明诚集团的那位董事长?”
推开门之后,程晴的目光便全部集中在了右侧的男子身上。只见他神采奕奕,气宇轩昂,脸上虽然带着一丝和煦的微笑,但仍然掩盖不了他眉宇间的锋锐。他的眼中仿佛蕴藏着深不可测的海洋,气质沉稳内敛,一身得体的西装更是衬得他的英姿飒爽。
对于此人,程晴自然是再熟悉不过,毕业于东都大学的高材生,与他的父亲交情匪浅,他还有一层身份,便是一位成功的企业家,著名企业明诚集团的创始人,现任董事长,魏明诚。
他主要涉猎信息安全领域,由他带领团队共同研究出的信息安全加密系统,一经问世,便受到极多私人企业的追捧与购置。随着时间的推移,安全系统也在不断更新中愈发坚实牢固,口碑也在口口相传之中愈发良好,后期就连部分国家官方企业也与他展开了长期的密切合作。
内心受到震撼的同时,程晴也将目光转移到了另外一名来客身上。
少女的面容清秀,明眸皓齿,气质温婉优雅,白皙的脸颊上盈着一抹动人的浅浅微笑,为她清纯可人的形象多增添了一份魅力。秀美的青丝扎成马尾轻垂,更是予人以淡雅简洁之感。她的眼瞳有时仿佛是一潭平静的池水,波澜不兴,让人无法洞穿其深层的神秘,有时又如同灿烂的星海,闪耀灵动,使人不禁迷失于其中,难以自拔。一身婉约的白色连衣裙,愈发修饰其浑然天成的风采。
“这位是想必就是您的女儿吧,二位先请进,有什么事情请在屋内坐下来慢慢交流。”程晴本身就不是很清楚,这样一位在东都如同传奇般的人物,为什么会在暑期突然拜访他家,更让他不理解的是,还带着他的女儿一起在这个时间段登门。
“没错,到时候我会让她自我介绍一下的。”
“不知道先生您这个时候来到我家有何贵干?是有关于我父亲的一些旧事需要处理吗?”程晴在招待两人坐下之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进入正题,向魏明诚询问道,“还是说,家母的企业在信息安全保障方面,也有意向和您的公司进行合作吗?”
程晴的母亲,名叫余薇,从事与仿生学相关的工作,目前就职于一家仿生机械公司。在其中担任非常重要的职位,需要她处理的事务也极为繁重。她经常奔波于各个国家之间,与海外设立的分部进行交流研讨,工作总结。在充分了解情况后,针对性地制定下一阶段的发展计划。
而余薇同样也毕业于东都大学,她所钻研的科目是生命科学。据程晴的了解,当年父母与魏明诚等几人属于关系极好的朋友,虽然在毕业之后各奔东西,在各自擅长的领域内发挥自身的才华,但这仍然没有使得几人的关系变淡,他们偶尔也会在闲下来的空隙时间交流,分享生活。
不过这一切的美好,都在七年前被画上了句号。
“首先的话免贵,其次,这次冒昧前来拜访并不是为了有关你父亲的事务,他所留下的事情,在这七年的时间里都没有彻底解决,越是深入挖掘,越多的新谜团就会渐渐浮出水面,”魏明诚听到程晴提到其父亲,脸庞上不禁露出一丝追忆以及遗憾之色,但接踵而至的是一抹苦涩,“当这些谜团交织在一起后,所有线索就会变得支离破碎,全部断开原有的联系,而调查进度也会受到极大的阻碍而迅速归零,因此,我也不急于这一时了。”
“至于和你母亲展开商务合作的事,虽说是一项大工程,但是我单独致电她就可以了,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那我也实在想不到一个充分的理由,能够劳烦您亲自登门拜访了。”
“不必这样拘谨,而且,与其说我是登门拜访,不如说我是故地重游,之前我们几个死党想要聚会的时候,为了节省开支,总会一起来到你家,麻烦你母亲亲自下厨,”魏明诚打量了一下四周,感慨道,“说起来,上次聚会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们在各自的事业领域内取得成就后,就逐渐忙碌起来了,比如你母亲经常要到国外奔波,比如我每天都需要处理公司繁重的业务,如今再回到这个熟悉的地方,突然能感觉一丝久违的惬意,仿佛时间都已经慢下来了,可惜的是,颇有种物是人非的意境。”
“不过今天回到这里,的确有一件事,是需要麻烦你的。”
“如果您有什么重要事情不方便线上交流,需要我亲手传达给家母的”
“不,我麻烦的对象,是你,程家的后辈,程晴。”
程晴不由得有些发懵,如果是涉及父辈之间的陈旧问题,他还能够理解,但面前这位在东都市几乎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怎么还会有事情需要亲自上门委托给他?
“自我介绍一下吧,依白。”
魏明诚放下手中的茶杯,脸上流露出认真的神色,示意身旁的少女道。
“我叫魏依白,请多指教。”
少女伸出白皙如玉的手,礼貌地凝视着眼前的程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