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竖有太祖广收义子的先例在。朝中官员们没什么意见。
可是,十天之前,正德帝竟宣布,全部义子一律赠国姓!
京中一下多出了一百二十七个朱姓皇族。其中有都督朱宁、朱安、朱国、朱福。没错,大明五军都督里除了常风,其余四位全被正德帝收为了义子。
都指挥使有朱春、朱斌、朱政等十二位。
指挥使、同知、佥事更是不计其数。
最出格的要数千户王璋,今后要改名朱璋。太祖爷要是泉下有知,孝陵棺材板恐怕都压不住了。
从正德帝的角度看,他这么干是为了巩固从文官手中抢来的军权。改变大明以文制武的政治格局。
瞧,明军的高级武将都姓朱。你们文官以后还管得了他们嘛?
从文官的角度看,正德帝这是典型荒诞不经的昏君所为。
文官们再次搞起了跪谏。参与者多达两百人。
刘瑾虽然死了,正德帝又找了三个替身。分别是谷大用、钱宁、江彬。
钱宁是锦衣卫的指挥使,江彬是指挥同知。常风跑到河间躲清闲,锦衣卫成了钱宁、江彬的天下。
钱宁、江彬不含糊。当天就将二百多名跪谏官员统统锁拿进了诏狱。
杨一清知道正德帝此举目的是抬高武将地位,不想反对。
但他又身为文官,不能在关键时刻不站队文官。
于是杨一清上了一道奏疏,规劝正德帝另外几件事。
“陛下如今每月上朝不过一、二次。如何垂训群臣?”
“又于西苑练兵,鼓炮之声,震骇京城。”
“皇上不自慎惜,使群臣夙夜不能安也!”
奏疏呈送给正德帝。正德帝勃然大怒:当年刘健、谢迁事事都要管朕。怎么,你杨一清想当刘健第二?
皇帝龙颜大怒,江彬、钱宁立马领会。竟将杨一清也抓进了诏狱。
一时间,诏狱再次人满为患。
江彬、钱宁可不是常风。这二人丝毫不给李东阳、杨廷和面子。首辅、次辅去锦衣卫,为跪谏官员和杨一清求情,丝毫没有用。
没有办法,李东阳只能请常风回京,控制局面。
巴沙讲述完一切,感慨道:“唉,咱锦衣卫这回真应了那句话——山中无老虎,猴子当霸王。”
“钱指挥使和江帅爷拿着鸡毛当令箭,四处抓人。那威风可真是抖足了!”
“有些官员的家人给他们送银子,他们立马放人。”
“更出格的是都察院的一个御史的小妾。她半夜去了钱指挥使的府邸。第二天清晨方出。然后钱指挥使立马放了那御史。”
常风道:“皇上赐了一百二十七人国姓,给他们入宗册了嘛?”
巴沙道:“帅爷说到点子上了。皇上赐这些义子全部入宗册。授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中尉等等宗室爵位。”
“宗册上甚至出现了奉国中卫朱璋.跟太祖名讳就差一个字。”
常风道:“罢了。看来这我这俩月的安逸日子是到头了。回京!”
三日之后,锦衣卫大堂。
常风急火火的进了大堂。钱宁朝着他拱手:“帅爷,您老回来了。”
常风问:“江彬呢?”
钱宁答:“在豹房随驾。”
常风道:“你们俩威风啊!我不在京,你们竟让卫内袍泽抓了两百多名文官,外带连吏部尚书杨一清都抓了?”
钱宁拱手:“帅爷,这是皇上的意思。”
常风质问:“皇上的意思?皇上是有口谕还是有明旨让你们抓人?”
钱宁语塞:“口谕和明旨倒是没有。但杨一清和那批文官找皇上的麻烦。身为臣子自然要为皇上出气。”
常风凝视着钱宁:“你和江彬现在的胆子不小啊!皇上没直接授意,你敢抓两百多文官外带吏部天官?”
“还把抓人当成了一门生意。给你俩送钱的,小妾陪着你俩睡觉的,立马就放人?”
“我现在以中军都督,掌锦衣卫事的身份命令你,立即放人。”
钱宁“噗通”给常风跪倒:“帅爷海涵。我不能放人。”
常风一愣:“你竟违抗我的命令?”
钱宁给常风磕了个头:“帅爷,明跟您说了吧。皇上将我和江彬、谷大用当成了刘瑾。皇上不便出面的事,需我们三人去做。”
“我若像以前一样,事事惟帅爷之命是从。皇上会毫不犹豫的舍弃我,甚至杀我。”
“这一席话并不是我妄自揣度圣意。而是皇上之前亲口对我说的。”
“还请帅爷体谅我的苦衷。”
常风道:“这样吧,你先找个理由,去趟京郊。人是我放的,与你无关。皇上那边我自会去解释。就算追究也是追究我。”
钱宁等得就是常风“与你无关”四个字。
钱宁道:“是。京郊扬威营有军贪。我去抓军贪。”
说完钱宁离去。
常风进了诏狱,找到了杨一清。
杨一清戴着大枷,脚上挂着锁链。
常风质问管狱千户:“谁给你的胆子,虐待当朝天官?”
杨一清笑道:“你别怪他。呵,我进诏狱也不是第一次了。戴枷挂锁我还受得住。”
常风吩咐管狱千户:“去,给杨部堂去了大枷、锁链。另外把新抓进诏狱的那两百多名跪谏官员全放了。”
管狱千户迟疑:“常帅爷,钱指挥使和江帅爷那边.”
常风怒道:“我问你,锦衣卫里是我常风大,还是钱宁、江彬大?”
管狱千户连忙道:“自然是常帅爷大,属下立即放人。”
常风道:“这还像句人话。滚去办吧。”
片刻后,杨一清被取下了枷锁。
常风道:“杨老部堂你受委屈了。钱宁和江彬这俩小子,越来越胆大包天了!竟敢抓你!”
杨一清笑道:“他俩的胆子是皇上给的。你私自放了人,皇上恐怕会怪罪你。”
常风道:“杨老部堂不必担心。皇上那头我去说。赐一百多人国姓,还入了宗籍,这事儿太离谱了。官员们这次跪谏还真不是无理取闹。”
“我自会去劝谏皇上。”
杨一清叹了声:“唉,皇上太心急了。他想一劳永逸的控制军权。可自土木堡之变后,大明便一直是文官领兵。这制度已经根深蒂固。想改,哪那么容易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