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胖子伸了个懒腰:“得,又得熬大夜了。”
与此同时,南司千户赵向佛府邸。
赵向佛端坐在书房中,镇定的品着茶。
他的儿子赵瑞虎急得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
赵瑞虎凭借父荫,在南镇抚司当得总旗职位。
盏茶功夫后,赵瑞虎憋不住了:“爹,我看咱们还是去找李公公商量商量。”
“常剃头已经察觉到了锦衣卫里有内鬼。白天又盘问了您。一准是对您起疑心了。”
“万一咱们露了底,得让李公公保咱们啊!”
锦衣卫的内鬼的确是赵向佛。
赵向佛为自己感到不值。他前半生为了朝廷出生入死,在乌斯藏雪山那苦寒之地,好几次差点丢了性命。
调回京城,竟一连当了九年千户未得升迁。
且不说常风一个总旗九年内升成了大掌柜,成了他的顶头上司。
跟他同在南司任千户的孙龟寿、王妙心高升了右同知、右佥事兼镇抚使。
就连沈周、张道士都升为千户,跟他平起平坐了。
赵向佛一番我陷思,定体问。找出了自己不得升迁的原因:我没有靠山!
赶巧,李广早有往厂卫中渗透之意。去年开始拉拢赵向佛。
李广允诺,他即将跟皇上建议,重开西厂。
到那时,他李广就是西厂的督公。他会在西厂之下设一个指挥使,会捧赵向佛当指挥使。
二人一拍即合。
常风不给我升官,我赵向佛便自己争取!
给私档加料,陷害李、谢的事是他做的。毒杀目击者高百户未遂的事,也是他做的。那茶房亦是他灭的口。
书房之中,赵向佛放下茶盅:“跟你说了多少遍,遇事不要慌张。”
“常爷并不一定知晓是我在私档上动了手脚。就算知晓也没有证据。”
赵瑞虎道:“爹,常剃头那厮是人精里的人精。我看还是得跟李公公通个气。”
赵向佛道:“至少这几天不要去找李公公!好了,你回卧房歇了吧。”
什么事就怕猪队友。
赵瑞虎出了书房。越想越担惊受怕。
他是个狗肚子里存不住二两油的家伙。他没有听父亲的,出了府前往李广的外宅。
他哪里能想到,黑暗中,几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
为首的正是锦衣卫那群土家人的首领巴沙。
一名盯梢校尉问巴沙:“巴哥,咱们跟上去?”
巴沙微微摇头:“用不着。仔细被赵瑞虎发现露了馅儿。”
“如果常爷所料没错,赵瑞虎去的应该是李广的外宅。”
“在李广外宅附近,咱们已经布置了二十名兄弟。等到赵瑞虎从李宅出来,咱们的人自会将他密捕。”
照规矩,锦衣卫是无权监视司礼监秉笔的。
但李广做事太出格,今日竟意图整死刘瑾。刘瑾是常风的人!
敢动我的人?那不好意思,我只能坏规矩了。
一个半时辰后。常风值房。
夜深了,虽是春天,晚间还是有些冷。
常风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徐胖子坐在椅子上,用手杵着大脑袋打着盹。
小虎趴在地上,闭着眼假寐。
忽然间,小虎起身,朝着值房外:“汪汪”叫了两声。
徐胖子睁开眼:“内鬼抓到了?”
常风站起身,来到值房门口。
巴沙走了过来:“常爷,今夜赵向佛的儿子赵瑞虎去了李广外宅。”
“人已经被我抓了。没往诏狱关,押在了查检千户所。”
查检千户所是常风起家的地方。从上到下都是他的人。
常风夸赞巴沙:“这事你办的干净利落。不愧是我大舅哥。”
巴沙是九夫人的族兄,论起来常风要称他为大舅哥。
常风来到了查检千户所内。
赵瑞虎被五花大绑。他嘴里骂骂咧咧:“瞎了你们的眼!竟敢绑黑弥勒的儿子?”
“你们这帮异族蛮子进南镇抚司才几天?”
常风走到了赵瑞虎面前。低声道:“瑞虎,别骂了。我让他们抓的你。我怕你铸成大错。”
赵瑞虎道:“常爷,你凭什么抓我?我爹在锦衣卫里又有功劳,又有苦劳。”
“他立的功或许没你多,没你大。但他吃的苦、流的血指定比你多。”
徐胖子问:“常爷,给他上刑嘛?”
常风怒斥徐胖子:“放屁!瑞虎是咱们老前辈的独子。一根毫毛也不许伤他。”
转头常风又问赵瑞虎:“你今夜去李广的外宅干什么去了?”
“是不是栽赃李、谢的事漏了底,你去找李广商议?”
赵瑞虎咬紧牙关:“你在说什么,我不听不明白。”
常风道:“你不承认就不承认吧。我不会为难你。来啊,去请赵千户来此。”
巴沙领命而去。
常风喝着茶,对赵瑞虎说:“瑞虎,我最近才察觉这些年我亏待你爹了。”
“按照他的资历,我应该提他个镇抚使或佥事的。”
“他心里有气,一时糊涂,抱了李广大腿。我不怪他。”
赵瑞虎先是否认:“什么李广不李广的。我听不明白。”
随后他话锋一转:“常爷也知道你对待我爹不公平?你没发现他最近走路一瘸一拐?”
“那是在乌斯藏雪山冻出的老寒腿!一到了夜里我爹就咳嗽,也是在苦寒之地落下的病!”
“我爹胸口还有处箭伤,一到了冬天就疼得睡不着觉!”
“九年了,连跟在你屁股后面端茶倒水的石大伙计都升了北镇抚使。他却还是个小小千户!”
“这公平嘛?这不公平!”
赵瑞虎连珠炮似的抱怨,让常风的脸火辣辣的。
常风道:“是我疏忽了他的感受。一会儿他来了,我会向他致歉。”
“但这不是你们父子勾结李广,陷害李东阳、谢迁的理由!”
常风说这话的时候,李东阳、谢迁不约而同的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入阁,是每一个文臣的理想和追求。
如今,锦衣卫的私档和坤宁宫的玉马像两块大石头横在了他们入阁的道路上。
他俩都知道一条至理:朝堂是残酷的。
光靠着清者自清,是扳不开挡在入阁路上的大石头的。
他们还不知道弘治帝早就命令常风帮他们洗清冤屈。
二人只能祈求上苍:会有一个人出现,帮他们证明清白,助他们顺利入阁。
那个人,将是他们一生的恩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