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没有风没有雨没有月亮的午夜,凌凤儿约龙龙在校外的梧桐树下,假装无所谓地大大方方的来与他作个割袍断义。
她一改以往女硬汉作派,柔弱得如个葬花的林黛玉,没有说话,任凭红红的泪眼,传递着只怪生在侯门家的痛惜之情……
第二天,在身板笔直而今却低三下四的校长仁兄屈就中,校外来了一辆吉普车,一辆只有省领导级别才有资格坐的、那种前面插红旗后面有保镖的吉普车,威武得把个朝气蓬勃的学校辗得没有一点生气。
连平时那些在学生面前趾高气扬、动不动就要扭送硬汉学生、到劳教所劳教半年的保卫人员,见车都要放着小跑,去打烟、去开门、去引道,跟电影中那些见了权贵向狗腿子们无异。
吉普车招摇过校,一路鸣差笛、放着音乐,盛况犹如节日大典。穿过文化长廊、体育广场、读书阁、情侣小道,稳稳地停在女生楼前。
吉普车停好后,即刻在两边摆满鲜花,中间铺上红地毯,一个高大帅气的小伙,穿戴光鲜,立在车前,如个传说中的白马王子一般,耸立在万丈光芒之下,是那般伟岸、那般神圣地拽走全校女生的眼球。
吉普车前,有两个靓女紧跟其后,穿着一身红红的喜装,却用焦急的眸子在四处寻找着。
他们都在等着美丽新娘出现。
寂静的校园终于让一阵鞭炮声打开口子,像个大菜市场一般,喧嚣起来。接亲队伍用当时极为稀罕的三洋音箱,播放着邓丽君最流行的“小城故事”,传递着一段才子佳人的喜事。
没大会儿,歌声就招来了追求新潮的男女同学。他们一边跟着歌曲的调子,唱着小城里面的故事,一边议论着凌凤儿真是好福气,嫁这么好的老公,这辈子有了“长期饭票”。
足足等了十五分钟,凌凤儿才拖着行李箱,闪现在宿舍走廊上。
她今天并没有着装,还是那个大大咧咧的“女大侠”模样,停在楼梯口,向学校的远近校舍、鲜花走廊,城池廊廓,足足观望了一刻钟,满意地在脸上涂上欢颜。才回眸住过几年的宿舍,承载了多少梦想的校园于心中,最后把目光投向了龙龙栖身的“光棍楼”,不经意间滚出两颗泪珠。洒脱地一摆头,大步流星般向吉普车走去,甚有风潇潇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的味道。
跟着就有一个二货男同学,拼了老命地往龙龙宿舍赶,一路上用他那破嗓音高喊着:“龙娃儿——龙姓儿——,你娃娃这下日子会过得行尸走肉了。那个天天给你唱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的林妹妹,明天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让她最后一次想你了。怎么弄的嘛?你娃本是接亲的新郎,今天却变成送亲的傻瓜”。
二货男无奈地叹息,好像要出嫁的,不是龙龙的心上人,而是他三生石前定下终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