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里镇。
七尺巷。
顾名思义,巷子最窄处只能容得下一车行驶。
巷两边都是一些灰暗的老房子。
地上铺得是光滑坚硬的青石板,人走在上面,特别是皮鞋踏上去会发出马蹄一样脆响。
回响寂静而逼仄的小巷内。
这是一个平常而又不平常早上,平常因为它和往日没有两样,淡蓝色的薄雾散尽后,太阳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
不平常的是,出殡遇上娶亲的。
九十年代初,有些地方还没有实行火葬,一具红通通的棺材由四个身穿麻衣麻鞋,头戴麻帽腰束麻带的人,用扁担吭哧吭哧的抬着,棺材顶上缚着一只公鸡,硕大鸡冠呈火红色,公鸡惊恐瞪着两只圆溜溜的小眼腈,看着身前身后这一群穿着白衣孝子贤孙,男女老幼,他们(她们)个个神情悲哀,女人眼中还蓄满清澈的泪水。
送殡队伍缓缓的向前移动,悠远的锁那声,高亢的鼓点声,响亮的锣声,清脆的爆竹声,杂乱的脚步声,女人悲伤的哭声和前呼后拥的叫喊声咳嗽声,混合在一起,响彻云霄。
忽儿有人在前面大声说:陈哥,出事了。
陈远微微抬起头,他双手捧着死者肖像,(是他父亲),在棺材前缓缓的引路,后面是他弟弟陈近双手捧子孙罐,这是祖传下来习俗,罐里除了空气,便一无所有。
陈远问:大清早有什么事儿?
那人神情惊慌的说:有迎亲的队伍过来了。
陈远面无表情看了那人一眼,那人叫陈清,是陈远的堂弟。
你惊慌什么?死者为大,生者让路。
陈清咧了一下宽厚的嘴巴,露出半张黄牙和黄牙后面那幽深如井的喉管。
陈哥,我刚才去了前面打听了一下,是赵大侠的儿子赵少侠大喜之日,赵少侠娶的是七尺巷陶艳美的女儿鲜桃,鲜桃是咱们七尺巷第一大美女,听说只要鲜桃一出巷口,一上街,开车停下车,走路停下步,小贩停止吆喝,骑电瓶车刹住车,从楼上的各家窗户内阳台上伸出千千万万个黑白分明(黑的是头发,白的是脸蛋)头颅来,无论男女老幼都不约而同瞪大双眼充满激情的看着鲜桃,鲜桃却旁若无人袅袅的向前,据说还有一次,鲜桃穿过十字路口时,由于她惊人的美貌引发一场交通混乱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