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多关注画面大的关系，再扣细节。”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熟悉又亲切。

“我看看。”栗小满把画面反复放大缩小缩小放大，观察中发现了很多脱节的地方。

他放下数位笔，转动椅子面向叶校长，懊恼道：“叶校长，我为什么总会陷在细节里？”

“小满，你陷在细节里，是因为你自我感情太重了。”叶校长一脸温厚慈祥的看着他，“如果你改不掉这一点，以后，你会吃大亏的。”

“有这么严重吗？”栗小满皱了皱眉头，一脸不可置信。

叶校长讳莫如深地笑了笑，坐在电脑前，导入了一个源文件，把这张原画的步骤退到一半进程左右，问道：“如果这张画，停留在这个阶段，你感觉怎么样？”

栗小满看着，说：“很好看。”

叶校长的画，在完成度统一的前提下，画到一半就很惊艳了。

叶校长把最终成品图上的两只眼睛扣了下来，复制后融入到半成品图上，问道：“现在呢？”

栗小满瞬间觉得整幅画变得怪异了起来：那双眼睛的完成度超出了整体太多，就像一张二维的脸上长了一双三维的眼。

叶校长说：“整体毁了是吧？”

栗小满点了点头，“嗯。”

“画如人生。”叶校长语重心长的说，“一张画是由许多美好的构成组成的，你要一视同仁，以整体为重，不要因为个人喜好沉溺在某处走不出来。”

“好，我知道了。”栗小满面向电脑继续练习。

叶校长看了一会儿，喊道：“小满—”

栗小满转过身，问道：“叶校长，什么事？“

“你要离开这里了，是吗？”

“额，你都知道了吗？”

这件事，栗小满预谋了很久，谁也没有说。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能骗过我？”叶校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一种选择，一种人生，你要慎重啊。”

“叶校长，我选好了。”栗小满苦涩的笑了笑。

“阿烈，你是担心上大学的学费吧？这个你不用操心，我……”

“叶校长！”栗小满打断叶校长的话，“叶校长，对不起……”

叶校长知道他这个学生的性格，从来不会一时兴起，做了决定的事就会一条路走到黑，就如这个学生当初跟他学画画一样，一学就是十几年，什么苦都能吃。

叶校长撕下一张纸，写下一个地址，摸出一把钥匙，一起交给他，说道：“这是我住过的一所老房子，还是会陷在细应该没有人住……你可以先去这里住着。”

“谢谢叶校长。”栗小满接过钥匙，看着上面的地址：流光镇万福村36号楼3-1。

叶校长送出钥匙，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缓缓起身，朝画室外走去。

栗小满看着叶校长佝偻的身影，蹒跚的步伐，心里很不是滋味，叶校长四十岁左右，看起来已经是一个耄耋老翁的模样。

叶校长走到画室门口时，他喊了声：“叶校长！”

叶校长停住，回头看着他。

“为什么是我？”栗小满眼角湿润，“叶校长，你有那么多学生，为什么偏偏把我挑出来了？”

“这么多年来，很多人看过我画画，只有你，一声不响的站在我背后，默默看我画了三个多小时。”叶校长和蔼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在绘画领域里，画技、审美、认知这些，都可以通过后天学习去提升，但前提是热爱，热爱才会有耐心……这些，我在你身上，都看见了。”

……

多年以后，栗小满还是会陷在细节里，过不了情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