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们聊了很久,弘文学院的学生才“放走”李谕。
其实李谕感觉和他们聊天蛮有趣的,毕竟今后都是不得了的人物。
不过此时长冈半太郎来到弘文学院找到了李谕:“太好了,终于找到先生了!我还以为先生一气之下离开东京帝国大学了。”
李谕笑道:“我哪有那么小心眼。”
长冈半太郎说:“这次的事件本来就是我们学校的错,要不先生随我回校一趟,校长要专门向你隆重致歉。”
李谕说:“没必要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长冈半太郎使劲摇摇头:“学校本来就是神圣的地方,发生如此的歧视事件,并且是针对先生这样优秀的科学家,传出去的话,我们东京帝国大学恐怕会被别人笑死。”
李谕看他态度诚恳,只好说:“好吧,我们先回东京大学。”
李谕有意无意间并不喜欢加上“帝国”两字,毕竟以后的东京大学也没有此二字。
李谕先向嘉纳治五郎告别:“嘉纳先生,实在抱歉,在下有事要暂回东京大学,今后有时间一定向您学习柔道技艺。”
嘉纳治五郎说:“没有问题,我也要向你虚心学习广播体操!”
李谕尴尬地笑了笑:“互相学习。”
嘉纳治五郎说什么也是练竞技体育的,这让他突然想起以前听过的笑话:有个老外来中国学习武术,学了一年后回国,耍的有模有样。后来有个中国人看见才感觉不太对:怎么这个老外学了一套广播体操回来?
李谕又向弘文学院的一众学生也暂时告了别:“今后有机会各位可以随时与我联系,我也有电报,方便得很。”
他们与李谕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也相处非常愉快,毕竟是思想先进的学生,短暂的思想碰撞就能留下深刻的印象。
回到东京帝国大学时,校长山川健次郎竟然亲自在校门口迎接。
山川健次郎上前与李谕握手道:“实在抱歉,当今最优秀之东方科学家来我校,竟然今日才得见,甚为遗憾!”
长冈半太郎介绍说:“这位就是我们的校长,说来也巧,他研究的也是物理方面。二十多年前山川校长便在美国耶鲁大学获得了物理学士学位。”
李谕说:“幸会幸会,东京大学对理学方面确实重视。”
山川健次郎说:“先生是数理方面最优秀的人才,我如今年龄太大,早就退居教育方向,在新兴的科研方向上,与你的差距不可同日而语。”
李谕道:“校长言重了。”
山川健次郎郑重道:“事实便是如此!先生写的论文我也全都有幸拜读过,实在是精彩之至,令人由衷佩服。这次本校学生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先生,令本人汗颜,也令本校蒙羞,经过我们校委会的商议,一致决定对其进行退学警告。”
李谕说:“那倒不必,不过是言语冒犯。再说了,我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也真的没有放在心上,这种闲气李谕是懒得生的,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不值得他动气。
倒是山川健次郎听了李谕的话更感觉李谕人格高大:“先生不愧出自东方古国,肚里能撑船!难怪长冈教授一直说要对中国报以敬畏之心。”
长冈半太郎也接上话说:“先生务必要在我校再做一场讲演或者研讨会。”
山川健次郎同意道:“没错!我保证不会再出现上次的情况。而且这次我会广邀各学院,任何想听的都可以来,共同欣赏先生风采。”
“好吧。”李谕当然也没必要拒绝,这才有点东道主的意思。
山川健次郎又说:“还请先生移步,我们提前召集了学校的名宿,为先生先行召开一场茶话会,也是我们大学聊表歉意之举。”
没想到他们准备的花样还挺多。
来到茶话会,里面已经有几位东大的教授到场,长冈半太郎为他介绍:“这位是高峰让吉,化学方面的优秀教授,最近刚才美国归来。这位是志贺洁教授,传染病学方面的专家。”
高峰让吉李谕是知道的,此人在19年就完成了肾上腺素的结晶化,化学方面确实蛮厉害。
而志贺洁嘛,虽然并没有和后来的731部队之类的有明显联系,不过一提到日本的传染病学、细菌学方面的专家,总会让人往不好的方向联想。
李谕同两人握了握手:“幸会幸会!”
两人对李谕也是非常尊重:“久闻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长冈半太郎又继续介绍:“这位是文学院夏目漱石讲师,他听闻了先生的情况,也深感不公正。”
夏目漱石现在还没有成大名,不过才气已经开始显露。
夏目漱石可是在日本最受欢迎作家评选中排名第一,头像都曾经印在过日本的1元货币上。
李谕说:“久仰久仰!”
夏目漱石道:“是我久仰先生才是!本人虽然也曾留学英国,但已经深感仅仅精通英文根本不足以增强国势,真是后悔当初没有学习数理科学。”
夏目漱石也是差不多这时候因为感觉学习了这么久英文而于国家“无补”,顿时理想崩塌,患上了神经衰弱。
李谕笑道:“中国有句古话,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哪有真正的好与坏哪。”
其实也确实是这次的神经衰弱刺激了夏目漱石开始搞创作,然后成就了他自己。
但神经衰弱对他的折磨的确很大,这个时代压根没什么先进的心理学、神经科学,面对神经衰弱几乎没辙。
介绍过后,山川健次郎主持开始了茶话会:“今日突闻我校学生对李谕先生不敬,我深感忧虑,恐令我校之风评骤下。各位想必已经知道,李谕先生是一位极为优秀的科学家,能来我东京帝国大学应当是我们的荣誉,只可惜我没有第一时间获悉,也就未能提前准备安排。在此,我要郑重地向李谕先生致歉!”
山川健次郎后退一步,直接一个九十度的鞠躬,搞得李谕都有点不好意思,感觉欠了对方好大人情一样。
致辞过后,就正式开始了茶话会。
这倒是李谕第一次喝到日本的“茶道”。
其实说起来蛮可惜,现在一提抹茶类的茶道,似乎全世界想到的都是日本茶道,但实际上日本的茶道完全就是学习自宋朝。
中国古代一直就是喝抹茶的,就是把茶叶捣碎,压成茶饼。然后喝茶的时候再把茶饼打碎到茶碗,用茶刷不停地打,一直打成一碗绿汤,一起喝下。
当然这只是简单说说,实际上茶道非常复杂。现在日本的茶道有五十几道程序,还是在宋朝的基础上简化了。
日本从他们的战国时候就非常喜欢茶道,诸如织田信长、丰臣秀吉等人非常痴迷于收集茶具,甚至当作至宝。茶具中以“唐物”为最好,也就是从中国来的进口货。
毕竟当时日本连陶器都烧制得千奇百怪,精致的瓷器在他们眼中自然是贵重无比。
现在人可能听过古人有四大雅事:品茶,听琴,焚香,挂画(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