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当然会争,但代表团内部也有不和的迹象,十分心累,”顾维钧说,“陆总长向大会提交了代表团名单,第一位是他本人,第二位是来自广东军政府的王正廷博士,第三位是在下,第四位是驻英公使施肇基,第五位则是驻比利时公使魏宸组。陆总长把广东军政府的王正廷列为第二位,一方面是毕业于耶鲁大学的王正廷博士能力不弱,再者也可以对外显示中国现在南北的统一。”
李谕说:“我可以在报纸上写文章呼吁,英法美或许会受到舆论影响,但他们都在疯狂索求自己的利益,法国人更是一门心思针对德国,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关注亚洲问题。”
顾维钧说:“没那么容易调和。我们内部开会时,通常长桌上首给会议主席陆总长留有一个座位,可代表团的秘书长施斌先生认为既然王正廷博士代表南方,就应该和北方的陆总长有同样的地位,应该像联合主席那样并排就座。所以他又放了一把椅子在长桌上首。
难怪他会无所事事出来找李谕聊天。
李谕说:“罗丹是个励志之人,一个落榜美术生,能有这样的伟大作品传世,令人佩服。”
顾维钧说:“可叹我们想破头,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李谕直接戳中牧野伸显的痛处。
李谕说:“以居里夫人的名头,应当有很多人投奔。”
“呵呵?”李谕冷笑,毫不相让,“你们不礼貌在先,为什么要我有礼貌?告诉你,我也是个山东人。”
李谕说:“好在和谈是个马拉松,还有内部调整的时间。”
“哦?正义与人道?”李谕顺势说,“贵国既然想讲究正义与人道,怎么又打上山东的主意,你们的手段与这两个词有一点关系吗?”
但最后意大利因没有满足其主张退出后,威尔逊担心日本也学意大利,只能转而支持了日本。
顾维钧淡淡道:“牧野男爵,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就来这里做什么。”
居里夫人说:“那要等我攒点钱。”
李谕尴尬道:“出走了?”
李谕愕然:“法国发行的国债?它们现在好像一文不值。”
要知道此时国内同时进行着南北和谈,北方代表是朱启钤,南方代表就是唐绍仪。
历史上的牧野男爵的英文口语其实比电影中还差,真不知道怎么当上的外交官,还是代表团重要成员。
两人在巴黎市内随便转了转,停在法国先贤祠门口,顾维钧目光停留在大名鼎鼎的思想者雕塑上:“我在纽约的大都会博物馆见过复制品,真迹第一次见到,有人说可以看看这座雕塑来寻求力量。”
还好并非每个落榜美术生都长着小胡子。
近卫文麿这人早早继承家主之位,性格非常执拗、自负,几乎不崇拜任何历史人物。对英美的盎格鲁撒克逊人也有强大的反抗心理。
近卫文麿说:“盎格鲁撒克逊人不过尔尔,他们的和平主义与正义人道毫无关系。”
“并不是,我没有任何官职。”李谕说。
代表团知道李谕在欧美的声望非常高,如果通过他来带动一下舆论,说不定会对和谈有好处。北洋政府派梁启超来也有这样的打算。
两人在先贤祠转了一圈,出来时突然遇见了一伙日本人,为首的人语气倨傲地用英文说:“顾公使,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每年收入1.2万法郎左右,比爱因斯坦高一些,——差距还会加大,主要是德国马克战后太惨,不断贬值,简直如同飞流直下三千尺。
李谕只能安慰道:“不用急,慢慢来。既然现在没法开展科研工作,居里夫人可以四处游历游历。”
不过这趟路程让他彻底喜欢上了在瑞士这种风景不错的中立国待着,和会之后,陆徵祥辞去外交总长一职,当了驻瑞士公使,躲在这里远离国内纷争。
居里夫人说:“报纸上一直说,现在巴黎是世界的首都,参加万国和会的都是举足轻重的国际要人。他们天天会晤,谈判时辩论不休、争吵不断,但最终总能言归于好,因为吵架和争论本身就是他们的工作。”
李谕忍着怒气套话道:“近卫先生,被排除在西方列强之外的感觉如何?”
一战对法国的科学事业影响属实不小。
近卫文麿说:“当然是因为这个世界秉承实力至上的原则,否则怎么会否决合理的人种平等提案?就是因为由我们日本提出;而美国人不合理的‘门罗提案’却获得通过。”
李谕观察居里夫人的镭研究所挺完整,没有受到任何轰炸。当年这里刚建好没多久一战就爆发,没来得及投入使用,可是法国的科研工作者伤亡却相当惨重。
李谕没承想代表团内部有这么多问题,还好在对山东问题上双方的态度是一致的。
李谕根本不想搭理他:“牧野男爵,身为外交家,你的英语太难懂了,在外交场上是非常有失身份的。”
“看来仍要再等一等。”李谕说。
意大利的代表最终提前离席。
别说现在,就算一百年后,李谕穿越前的时代,在巴黎的大街上随机采访,让路人说出三个中国城市,都没几个能做到。可以说出来的基本局限在上海、北京、香港几个非常知名的。
居里夫人说:“战争时期我把所有的钱都买了国债,只有两枚诺贝尔奖奖章是重要的纪念品,银行坚决不收才保留了下来。”
战争时期居里夫人投入到战场后勤工作,忙着用放射技术辅助手术,比如找到弹片位置,没时间外出。现在战争结束,也就轻松了下来。
“大家步入会议室时,陆总长对这样的座位安排皱了皱眉,他在紧靠着我的左侧椅子坐下。王正廷博士神态庄严地走进门来,坐在右侧椅子上,他没有过问陆总长,直接宣布开会,并且要求听取汇报。
顾维钧当然明白牧野男爵话里的意思,所以直接反问了回去,让牧野男爵一时语塞。
反观顾维钧,英文则异常好,不仅清楚也非常流利。
牧野男爵再次语塞,李谕的理由太充分了。
罗丹当年考了三次巴黎美术学院,结果全都没考中,第三次时考官给出了“此生毫无才能,继续报考,纯系浪费”的评价。
李谕听了出来,对方就是巴黎和会的日本代表牧野伸显。——日本代表团的主席是西园寺公望,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牧野男爵在操控。
牧野伸显身后跟着的随员有一人认出了李谕:“英国皇家学会的院士李谕?”
牧野男爵发现眼前这两个人很难对付,越说自己越尴尬,甩了甩袖子:“我不想废话了,咱们和会的正式会场上见!”
他们转身离去,李谕说:“牧野先生,既然要在和会上见,别忘了每天早上多练练英文口语!”
牧野男爵脚下一停,然后加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