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碧城润色《异形》时,李谕想着问问近卫昭雪能不能进行一下星战的翻译工作,没想到这女人贼聪明,早就在闲暇时翻译完成。
李谕懂日语,看了看发现竟然翻译得还不错,毕竟她的母语就是日语。
“你怎么会想到翻译这套书?”李谕随口问。
近卫昭雪说:“没什么事时我就会翻翻,后来突然想到还没日文版,就翻译着玩喽。”
她说得挺轻松。
李谕不好拒绝,于是说:“有劳了。”
“有什么好客气的!”近卫昭雪立马回道,然后问,“先生在东京停留了一段时间?”
“是啊,去东京帝国大学做了场讲座。”李谕说。
“您终究是日本学士院的爱丁堡公爵,”近卫昭雪喃喃道,“对了,最近工厂一直在加单,是不是因为欧洲那边的情况?”
李谕说:“报纸上已经报道,奥匈帝国皇储被害,事态持续发酵。”
近卫昭雪说:“可还没有确切消息一定会打起来吧?”
李谕说:“奥匈帝国的最后通牒都发出去了,已经避免不了。”
近卫昭雪凝眉道:“奥匈动手,德国就会动手;德国动手,法国和俄国就不会善罢甘休;法国和俄国一旦进入战争状态,英国必然也要插手,然后东亚……”
李谕说:“你对国际形势看得还挺透彻。”
近卫昭雪慌忙道:“平时要和外国人做生意,我就多看了看国外的报纸,都是报纸上说的。”
“是这样吗?”李谕追问。
“当,当然是,”近卫昭雪语气有点慌,深呼吸了一下后说,“犹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李谕微微一笑:“原来如此。”
“那个……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去继续翻译后续的星战了。”近卫昭雪慌忙离开,坐回卧室感觉心跳快得有些离奇,耳朵里都能听见打鼓声。
李谕则耸耸肩,随即回了书房。
——
吕碧城说得果然没错,求见的人非常多。
王伯进屋说:“先生,北京高等师范学校校长陈宝泉以及讲师钱玄同到了。”
李谕说:“我这就过去。”
北京高等师范学校就是后来的北师大,已经从京师大学堂分了出来,前两年因为校舍实在不够,于是迁往了琉璃厂旁边的厂甸地区,是中国高等师范学校独立设校的开始。
来到会客厅,李谕抱拳道:“陈校长,钱老师,两位好!”
陈宝泉起身说:“院士先生,见到您真是不容易。”
李谕笑道:“这段时间不在国内。”
陈宝泉说:“我与德潜(钱玄同字)专程造访,是希望院士先生到我们北京高等师范学校讲几堂课。师范终归是教育行业的重要一环,还望院士不要拒绝。”
李谕轻松道:“好说好说,我也算娘家人,这种事怎么可能拒绝。”
陈宝泉喜道:“当年院士先生曾入京师大学堂师范馆,师范馆正是北京高等师范学校之发端,说是娘家人真不为过。”
钱玄同说:“我就说院士先生一定会同意。”
李谕顺便问道:“太炎先生最近怎么样?”
钱玄同叹道:“仍旧被大总统禁足。不过现在师傅心情好了一些,茶饭作息已经正常,我们定期会送去一些书籍。师傅说就当闭关治学。”
“抽时间我一定再去探望探望。”李谕说。
“师傅也知道了先生再次获得瑞典国诺贝尔奖的事情,他非常高兴,认为您是民智可开的优秀代表,”钱玄同说,“以往洋人总说咱们不聪明,现在反驳可太简单了,只需要把您抬出来就够,太炎先生说您至少帮他省了三斤唾沫。”
李谕笑道:“我这次去美国还从哥伦比亚大学杜威教授那里得到了一些智商测试用的材料,将来可以进行一次全世界范围的幼童测试,那时候结果才一目了然。”
陈宝泉头一次听说这东西:“智商?”
李谕说:“从心理学和教育学角度讲,智商的内涵有点复杂,也有点模糊,可以简单当做衡量智力水平高低的一种评判标准。”
陈宝泉讶道:“还有这种评判标准?依我看,学习就是越专心越用功就越能有大成就,要是有智力评判,恐怕曾国藩连书都不用读了。”
钱玄同也赞成陈宝泉的观点:“曾文正公不仅读书笨,被梁上君子嘲弄,就连打仗都没什么漂亮战法,只知道结硬寨,打呆仗这种笨方法,与史书上那些叱咤风云的名将韩信、徐达等人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如果有所谓的智商测定,我想他肯定是倒数。”
“你们的分析很有道理,事实也的确如此,”李谕说,“所以这种测试不能推而广之,一定要在测试前就进行详尽的说明。”
陈宝泉说:“那做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李谕也很无奈:“谁叫洋人一直叫我们东亚病夫,还天天叫嚣黄祸论,国人更是失了自信。虽然智商测定有诸多弊端,但总归能让国人重新找回信心,只要利用好,利大于弊。”
陈宝泉作为师范学校的校长,自然明白教育理论,思索片刻说:“院士先生说得有道理,我会在学校中进行深入研究。”
李谕说:“你们研究再合适不过,正好加个心理学系。”
陈宝泉说:“心理学系不太好办,但加到课程中不成问题。”
早在京师大学堂时期就请过心理学教师,这方面他们肯定在行。
李谕说:“如此也好,教育怎么可能少了心理学。”
几人喝了一杯茶后,便动身前往北京高等师范学校。
李谕照例开上汽车。几年过去,北京城又多了不少汽车,但总体还是没多少,开汽车依旧非常拉风。
进入学校,李谕发现校园很简陋,校舍也不多。
陈宝泉说:“两年前我接到北京教育部的调令,来此担任校长,校内杂草丛生,一片荒芜,如今其实已经好了不少。”
李谕当即说道:“我愿先捐50万银圆,资助学校建设。”
陈宝泉连忙说:“先生的好意心领了,让您来讲学已经非常过意不去,怎么还好意思让您如此破费。”
“都是娘家人,就别和我见外了!”李谕坚决道,“要是不收,讲座我也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