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私语(1 / 2)

数学竞赛李谕初中的时候参加过,高中并没有参加,但高中参加过物理竞赛,以后要是出物理竞赛题目,他就是一把好手。

不过就算再让李谕出数学竞赛题,前几道简单的也能对付,——直接把高考数学压轴题挑几年难的拿出来,完全够格。

在柏林又停留了几天,期间驻德公使孙宝琦还请李谕吃过几次饭。

孙宝琦是民国商父盛宣怀的儿女亲家,后来在北洋政府时期做过外交总长的高官,大事上还是不糊涂的,恰逢日本提出“二十一条”,他愤而辞去外交总长的职务。

此后,李谕便与吕碧城一同前往英国。

由于英德之间轮渡时间较长,船上还贴心地准备了一些演出,不过竟然是法语出演,原来这艘游轮是注册在法国。李谕听不太懂,只能放弃。

吕碧城问道:“谕哥,你会说英语、德语、日语,为什么不再学法语?”

李谕直接反问:“在京城时,那位法国夫人除了教你钢琴,也有教你法语吧,伱感觉怎么样?”

吕碧城想了想:“感觉和英语差不多。”

李谕说:“等你学到数字,可就要难受了。”

“数字?”吕碧城问道,“数字怎么了,翻译过来,不是最好学吗?”

“那是别的语言,”李谕说,“法语的数字逻辑,反正我看见都害怕。举个例子,你知道他们怎么说66吗?”

吕碧城试探着说:“按照逻辑,应该60+6?”

“的确如此,”李谕说,“这还挺正常,那你再猜76用法语怎么说?”

“70+6?”吕碧城问道。

“错,”李谕说,“是60+16。”

吕碧城一头问号,继续问道:“86哪?是不是70+16?”

李谕说:“还不对!86是4×20+6。”

“完全不明白,”吕碧城说,“96莫非是4×20+10+6。”

“NO,NO,NO,”李谕笑着说,“是4×20+16。”

吕碧城快被绕晕了。

李谕继续问道:“你再顺着猜一下97。”

吕碧城说:“4×20+17?”

李谕忍住笑说:“又不对!应该是4×20+10+7。”

吕碧城感觉脑子都快不够用了,“完全没有逻辑嘛!”

李谕还没给她讲法国人怎么念电话号码哪,那才叫人抓狂。

中国人就是一个个数字念出来,法国人哪,是两位两位念。比如077785957697这串数字,法国人这么依次念:

07

60+10+7(77)

4×20+5(85)

4×20+15(95)

60+16(76)

4×20+10+7(97)

如果母语不是法语的人,完全抓狂。

李谕甚至不知道法国人小学一年级怎么学100-3?

怎么看都感觉100-3比4×20+10+7简单吧!

简单吧?

李谕当初有个舍友兼修法语,因为感觉比较浪漫,但学到数字后直接吐槽“简直就像用丝绸优雅地擦屁股”。

难怪电视上法国人留电话号码都是写在餐巾纸上。

太长不念!

不过法国数学还是挺强的,有柯西、拉格朗日、洛必达等一大票牛人。

——

到达英国后,李谕先找到了李四光,他并没有进入美国大学,而是径直来到了英国求学。

不过考虑到他的家境负担不起这么高昂的学费,所以势必需要李谕帮一把。

李四光这段时间在英国没空搞革命,看了不少科学杂志,同时熟悉了一下英国环境。

李谕同他在一家经营下午茶的餐厅会面。

李四光说:“大英帝国不愧世界第一强国,我只在伦敦待了这么短时间,已经感到深深的震撼。我势必要努力学习科学,回国效力。”

李谕说:“英国还是太小,人也少。全世界散了这么大盘子,马上就转不动了。”

英国自身的衰落以及它在全球范围的收缩,本来就是引发第一次世界大战的重要原因之一。

不过李四光显然不可能知道几年后的一战,于是继续说:“我看到一篇关于科学重要性的文章,内容很好,不过一些观点非常让我痛心。”

“什么文章?”李谕问。

李四光拿出一本杂志,翻开后对李谕说:“是一篇很长的演讲稿,名字叫做《为纯科学呼吁》,出自已经过世的美国物理学会第一任会长罗兰先生。”

李谕随手翻了一下,文章很长,一时半会看不完,于是说道:“只听名字没什么问题。”

李四光找到其中一段话,指给李谕,“罗兰先生在演讲中说,‘如我们停止科学的进步,而只留意科学的应用,我们很快就会退化成中国人那样。’”然后愤愤道,“什么叫‘退化成中国人那样’?难道中国人就是代表落后的群体?”

李谕凝眉看过去,的确是这么写的,于是问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后面有解释吗?”

“有的,”李四光说着,又翻到后面,“罗兰先生是这么解释的,中国虽然有古老的文明,数量众多的人口,但我们却只把他们视为野蛮人,因为他们的科技几千年都没什么进步,他们满足于应用科技让生活更方便,却很少去系统探索科技原理,更没把科技当成国家发展进步的重点。

“他们也把科学运用到了化学和物理等领域,发明了火药,但火药对他们而言只要能爆炸就够了,至于火药为啥能爆炸呢?他们根本就不关心。就是这种在科学上不讲究寻根问底、只用来维护既得利益的态度,让他们退步。”

李谕听完后,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顿了顿后说:“我此前写过一篇《杞人忧天新解》,大体也在讲这个问题,只不过没有罗兰先生说得这么露骨。”

李四光说:“罗兰先生明显是把中国人作为了反面例子,不过他并不了解我们。而且洋人只比我们强了一二百年而已,需要这么趾高气扬嘛?”

李四光还是挺有骨气的,关键话里非常有志气。

年轻时代就已如此,不愧是中国的脊梁。

李谕说:“可现实就是这样,毕竟最重要的就是当下,所以大家也只在意当下。”

李四光继续说道:“我们只不过走错了一点路,成了文科生,我们在这方面一直很强;而洋人是理科学生。只是现在被理工生打了,不至于全盘否定我们吧?”

李谕叹道:“想改变洋人的看法,只能靠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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