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么来了？”

“废话，我现在是你法定监护机构管理员，我不来还能谁来？”老院长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把餐盒摆在柜子上，在每个餐盒外壳都摸了摸：“还好，饭还温着。来来来，我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西红柿鸡蛋、红烧茄子，茄子油有些大了，你少吃点，还有个鸡腿，这是我瞒着郝师傅偷偷从咱们福利院厨房拿出来的。”

老院长转动病床下方的一个摇把，乐阳就这样半坐起来。

“院长，对不起。”乐阳低声地说道：“您常常告诫我们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以后无论做什么都要爱护自己的身体，我才出福利院一个月就躺医院了，对不起！而且还让您和老师同学们担心了，非常抱歉！”

“你是要说对不起，不过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老院长拿着个勺子，盛了一勺西红柿鸡蛋，喂在乐阳的嘴里：“看你的样子是没法自己吃饭，还得我来喂你。”虽然是抱怨，但言语中没有什么抱怨的情绪。

“对不……唔”乐阳想问为什么说是对不起自己，老院长才不管，一勺米饭一勺菜的喂着乐阳。

这让乐阳想起了他小时候。

他那时刚记事，他记得那时候福利院得到的社会捐赠并不多。有时候饭菜都不够吃，于是老院长就在院子里开辟出一半的地用来种作物。西红柿、大葱、茄子等这种容易耕种的作物就成了首选，于是他小时候吃的最多的就是老院长用自己种的菜做出来的饭菜。

老院长厨艺了得，如果不是当福利院院长，在某些餐厅当大厨绰绰有余。

当老院长终于把西红柿鸡蛋喂完后，他放下勺子准备拿起鸡腿喂乐阳，乐阳吃完口中的食物，瞅准机会问老院长：“院长，您觉得我这样做不对吗？”

“这样是哪样？”

“就是……唔。”一根鸡腿插进了乐阳的口中，又一次打断了乐阳要说的话。

“咱们从头捋捋你这次的做法。

首先，你发现有人伤人，于是你报警，这做的很对，对于违法乱纪的事情不能视而不见；

第二，有暴徒暴起伤人，你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出手，这也是没问题的。我听警察说如果不是你出手那个女孩可能已经死了，你这是救了一条人命啊。”

“不过，你最后追踪他可就不怎么对了，我来的时候在你隔壁透过玻璃看过那个犯人，他那块头，别说是一个你，就是十个你都不够他打的。这你还敢追他？”

乐阳咬着鸡脆骨，咽下后反驳老院长：“可是我不追他，他跑了再犯罪杀人怎么办？”

“你当警察是摆设吗？咱们镇就这么大，你报警后那几分钟他能跑哪去？”

老院长停下收拾餐盒的动作，指着乐阳的额头教育道：“那时你最应该做的等着警察到来，然后指引着警察说犯人的去向，而不是追上去，万一犯人狗急跳墙，拉着你一起死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我说对不起的是你自己，你救了人抓到了犯人，你是福利院的骄傲。但是你在追犯人的时候，却没想过自己会怎么样。”

老院长继续收拾着饭盒：“以后遇到类似的事情，首先想想对自己有没有危害，在不危害自己的情况下力所能及的去做事。”

“哦……”乐阳想低头，可是他脖子动不了。

老院长教训了乐阳一顿，顿感神清气爽，自从他六十岁不再任职老师后，他就没怎么教育过孩子了，这次总算是又过了把瘾。

“我这把老骨头就不陪床了，一会儿我把王小五叫来，他陪着你。”老院长收拾完餐盒，又喂乐阳喝了一杯水，得知他不想上厕所后，又嘱咐了他一句：“记住身体是自己的，无论何时都要爱护它。”

老院长正想走，都已经打开了门，突然乐阳好似想到了什么，他对即将离去的老院长说：“院长，你桌子上的开塞露收起来吧，每次进你办公室都会看到，对孩子不好。”

老院长刚过把教育的瘾，心中正爽，被乐阳这么一说，又开始生气：“还不是你们这些崽子气的我上火，你们少惹点事我就用不上这药了！”

说完关门走人，不带一丝留恋。

王小五是在老院长离开一小时后来的，他比起小时候要高多了，比乐阳还高半个头。

乐阳和王小五是同一时期被福利院收养的，一起打闹一起成长，关系很铁。

不过和乐阳正好相反，王小五在福利院中学习成绩一直靠前，高考时更是以省第九的成绩考入了首都的一所名牌大学。

本来王小五听说乐阳自己出去闯荡，也想跟着去，但是福利院所有的师生都认为小五成绩这么好，应该继续读大学深造，县教育局也表示，小五作为本县近些年唯一进入省级前十的学生，可以提供一些帮助，让小五上大学更容易些。

于是在这个暑假，王小五就一边打着零工攒学费，一边准备着大学的各种用品。

王小五在乐阳旁边的床位上躺着，两人聊着福利院的生活，聊着这一个月的趣事，聊着对未来的畅想。

王小五说，阳阳你以后要是当大老板了没准我还得为你打工。

乐阳说，小五你以后是要进那些科研机构当研究员的，给人打工多没志气。

由于乐阳没法转头，在他看不见的窗边，罗温斯正坐在窗台上听着这两人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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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乐阳被尿憋醒了。王小五拿着夜壶给他接尿的时候，乐阳发现自己能动了，不过就像得了脑血栓，四肢无力，想靠自己走动仍有困难。

王小五给乐阳买了小米粥和两个鸡蛋当早餐，正准备拿起手机给他打工的地方去电话请假的时候，乐阳说：“不用请假，我可以自己动了，医生说我是脱力，休息一晚上差不多恢复了，你该打工打工去吧。”

乐阳说着动了动他的手脚，确实是可以动了，不过一动还是疼，但是乐阳没有表现出来，毕竟挣钱最重要。

王小五信不过，还是叫来了医生，医生和昨天一样，对乐阳上下其手四处捏捏揉揉，然后告诉他俩乐阳的身体确实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