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继续吗?”
这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了眼前这名怪物的可怕之处
“不要!不要!!别过来!!!”
我窝囊地拖着尚未复原的身体不断逃离,完全没有了先前那股气势。
而那名黑衣人看到我竟表现出这般模样,对我非常失望。
“我本以为你有那个资格,想不到你还是这么没用。”
随后,他无情地缠住我尚未复原的骨骼将我拽了回去。然后将我残忍杀害后又等待着我的复苏再次动手。
由此循环往复,试图将我从精神层面上折磨致死。
然而,就在无数的丝线再次将我杀死之际,忽然一闪过一条丝线将纠缠在我身上的神经尽数切断。
而当我从死亡的痛苦中缓过一丝神智之时,才发现眼前那遍体鳞伤的少年正拼尽全力阻挡着黑衣人压倒性的攻击。
“谢谢”
我撑着疲惫的双眼向他表示感谢,但眼前的少年却愧疚地向我道歉。
他说
“抱歉我不该把你们牵扯进来的。”
“这不是你的错只是因为我太弱了”
我无力地拖动双手支撑着身体再次爬了起来。
尽管我的身体早已复原,可我的精神却依然残留着对死亡的恐惧。
少年对我说道:
“你快带着那个女孩逃走吧。至少不能让它们亵渎她的遗体。”
我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只见他的眼角闪着泪光,似乎是回想起了自己的过去。
因为曾经,他的妹妹就是被它们无情地拖上刑场,分尸成了众人的食物
他不想再看到这样的画面了
“抱歉我从一开始就怀疑了你”
我向他道歉
不过他却笑着回应道:
“但现在我们还是站在了一起不是吗?”
“是的没错”
只是我们现在却要死在一起了
但至少在最后我不能让它们玷污雪绯最后的容颜
于是,我抱起了“熟睡”中的雪绯,略有不舍地向那位少年道别。
“保重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他对我们露出了微笑。
“我也很高兴能够认识你们。”
随后在那位少年的掩护下,我便向着远方拼命逃去。
然而那名黑衣人怎会令我如愿?
他轻而易举地击溃了少年,随后毫不留情地将我拽了回来。
“你们还能逃到哪去呢?”
说着,他将“熟睡”中的雪绯高高举起,从她的身上夺走了王冠的三样碎片后带着些许疑惑的神情向我问道:
“我很好奇,就凭你这点本事究竟是怎么通过神殿的试炼的?”
我没管黑衣人的疑问,愤怒地怒吼着让他放开雪绯。
黑衣人没有理会。他从天平上取下“负罪之羽”并将这四枚碎片摆放在四个方位,随后又将我们先前落下的那颗风核放置在四块碎片的中央。似乎在准备着某种仪式。
可就在这时,那名黑衣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向我质问道:
“既然你得到了王冠碎片,想必你应该也拿到了那枚能够操控风暴的戒指了吧。乖乖交出来吧,别逼我动手。”
听到那名黑衣人这么说,我隐约猜到那枚戒指对他而言必定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于是索性装作一无所有的样子说道:
“啥?能够操控风暴的戒指?如果真有那种东西我至于这样吗。”
然而黑衣人一眼就戳穿了我的谎言,毫不留情地举起雪绯的身体向我威胁道:
“别对我装傻,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如果你不肯配合的话,她的下场就会和那些‘牲畜’一样。”
“你这个怪物!!”
在那名黑衣人压倒性的实力下,我根本无从反抗,只能被迫屈从于他的威压。
可当我的目光聚焦在那颗风核之时,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妙计。
于是,我假借交出戒指的时机,从魔方中迅速取出红石将其抛向风核。
但是那名黑衣人显然早有防备。在我丢出红石的那一瞬间,他就放出丝线缠住了飞行中的红石。
不过,那名黑衣人似乎并没有料到这一招仅仅只是一个佯攻。在他的注意力被红石吸引的那一瞬间,我悄悄在暗处指挥着地上的“漆黑晨星”命令它攻击那枚风核。
然后,随着刀锋触及到风核的那一刹那,环绕在风核周边的银色气环瞬间爆发产生剧烈的风暴震退了在场的所有人。
而我则趁着这个机会乘势救下雪绯并夺走了风核,然后随着少年一同逃离。
可前脚刚一迈出,后脚就被丝线缠住。紧接着,数十道密集的丝线再次向我扑面而来。
而这一次我根本没有任何抵挡的机会,只能死死地护住雪绯的身体不让它被丝线伤害。
可是
当我猛然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安然无恙之际,眼前的少年却被无数的丝线刺穿身体倒在了我的面前
……
……
“喂!振作一点!!快醒醒啊!!!”
我不停地呼唤着少年,然而身负重伤的他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在朦胧的视线中,少年似乎从眼前模糊的身影中看到了过去的自己。似乎终于理解了当时的自己为何会做出那种“懦弱”的选择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伸出手,将最后的话语在我的手心里缓缓写下
“活着并不代表懦弱。请你带着我的思念,勇敢地活下去吧。”
直到最后一丝气力耗尽之时,少年轻轻地合上我的手心,然后静静地睡着了
……
这一刻
我的身边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
“真是感人的一幕。”
黑衣人缓缓地走了过来。
望着眼前这一幕幕充满悲剧的画面,他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为了他人牺牲自己,可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呢?”
他转过身来,看着那群被关押在牢笼中的“牲畜”们脸上那恐惧的面容,他不解地说道:
“就算你们救下了这些‘牲畜’,他们也不会感激你们。因为人性就是如此,他们只会在需要的时候寻求你们的帮助。待到危机散去之际,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你们。说到底,人性本身才是‘万恶之源’。”
“……”
我默默地待在原地。
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可。
只是静静地守护在他们的身边
不过他说的对。
人性本身确实是“万恶之源”,因为罪恶本身就是人类为了抵御那些损害利益的行为而创造的法则。
而经由法则衍生出的道德观并不能完全束缚人性之“恶”。
因为人类会本能地为了某种符合个体的利益而犯下某种罪恶。但这罪恶对个体而言真的是一种“罪”吗?
其实没有人有罪,但同时所有人都有罪。
归根结底,只有违背大众利益的行为才会被定义为罪恶。而对于已经作为怪物生存的他们而言,我们的存在就是一种罪。就像人类也不会将屠杀牛羊视为罪恶一样。
所以
作为“罪恶”的一方,我们真正想要赎罪的方式有且只有一个。
那就是
“重新定义新的罪恶。”
……
……
……
当裁决罪恶的屠刀即将降下之际,一道黑色的刀光伴随着无形之风宣判了新的法则
“既然活着是一种罪,那我就作为背负罪恶之人推翻你们的统治。”
当少年再一次站起来时,手中那把漆黑的刀刃却环绕着一层银色的气流。
那是那位少年在临死之际将自己的灵魂交给了他才完成的附魔
“这是?!”
那名黑衣人惊叹不已,情不自禁地望着那把已经完成了附魔的“漆黑晨星”赞叹道:
“啊~终于完成了!真是一把美丽的武器啊。”
然而,还没等那名黑衣人把话说完。一道漆黑的刀光与一阵无形的黑风便在一瞬之间同时斩断了他的双臂。紧接着,那位少年带着一双猩红的双目来到了他的面前
“这一下是为了雪绯,这一下是为了那位少年。这一下,是为了那些死在你手里的人们!”
说着,我再次举起刀刃向着黑衣人挥了过去。
那位黑衣人立即动用全身的神经想要抵挡攻击,却只能勉强阻挡刀刃的攻击。
然而,如今的“漆黑晨星”早已今非昔比。
就在刀刃被挡下的那一瞬间,附魔在刀身上的气流随着刀刃运动的轨迹产生了一道残影向黑衣人再次袭来。
而那位黑衣人根本无法阻挡那道完全由风元素凝聚而成的风刃,随着一道尖锐的气流如无形的锋刃从黑衣人的身体穿插而过,那名黑衣人全身遍布的神经线便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厉害!厉害呀!果然,你就是我一直等待的那个人。”
说罢,那名黑衣人退至后方,随后命令周围所有的士兵连同居民在内一同向我围攻而来。
这时,他说道:
“这是最后的考验。就让我看看你能否承受“负罪之羽”所背负的罪恶!”
“负隅顽抗,就让我送你们最后一程。”
随后,我挥动刀刃向周围回旋一挥,所有簇拥而来的士兵顿时化作猩红的喷泉溅射出血腥之雨;紧接着,第二道由风元素汇集而成的残影随着刀刃的轨迹再次向四周回转一周,将所有一拥而上的民众冲刷成了漫天的血雾。
随着大量的血液不断汇聚在剑锋之上,原本深黑色的“漆黑晨星”转而变为血红色的刀刃。
当少年屏气凝神向着黑衣人挥出那最后一击时,一道血红色的刀光伴随着赤红的风暴将眼前的黑衣人连同后方的半座城镇瞬间摧毁。
然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最后,当失去一切的少年拾起那枚黑色的鸦羽时,整个世界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可就在少年再一次苏醒之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温柔的眼神在默默地注视着他。
“雪绯”
少年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又或是眼前出现了幻觉。一下子忍不住捂哭了起来。
“雪绯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求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然而,眼前的幻象却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脑袋,温柔地陪伴在他的身边安慰着他。
“别哭了,风夕。我一直都在。”
“雪绯?”
我揉了揉红彤彤的双眼,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少女。这才发现原来眼前的她不是幻觉,而就是她本身。
然后,我便羞涩地捂着脸蹲在一旁。恨不得找个坑立马钻进去。
不过我还是非常在意。
“雪绯?你是怎么离开阴影区的?”
“阴影区?嗯我只记得好像做了一个梦,但是梦里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记得了。”
听着雪绯的描述,似乎她是真的不记得阴影区发生的事情了。
难道是因为死亡而丢失的记忆?
不对我记得凛云曾告诫过我。阴影区中的死亡可不只是丢失记忆那么简单,而是整个意识都会消散在阴影区中永远也无法复原。而现实中的肉体,则会沦为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并逐渐枯萎、腐烂。
而且为什么那名黑衣人会说雪绯会没有心脏?
难道这其中有所关联吗?
不过那些其实都无所谓了。
随后,我轻轻握起雪绯的双手,深情地注视着她的双眼对她说道:
“以后别再一个人做傻事了,好吗?”
不过,雪绯却笑着回应道:
“没关系,我相信风夕。”
听到她这么说,我不知如何回应。
确实,如果在阴影区的时候不是雪绯来救我们,或许我将永远也醒不过来。
到那时,雪绯独自一人留在这里时,有改何去何从呢?
不过,即使是这样。我还是希望她别再这么冒险了。
我真的很害怕失去任何一个人
……
之后,当我们再次来到那座石碑前寻找那条羽毛时,那条散发着淡淡黑光的“负罪之羽”早已悄悄地落在我的手心。
回过神来,我才终于注意到石碑的角落上刻着这样一段话
“活着并不代表懦弱。请你带着我的思念,勇敢地活下去吧。”
“原来是这样”
……
那之后,我将阴影区内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雪绯。
随后我们一起默默地站在那座石碑前,祈祷着另一个世界的他们过得幸福。
……
在最后的最后,我向雪绯问道
“我屠杀了所有人雪绯你觉得我是罪人吗?”
雪绯摇了摇头,微笑着靠在我的身旁。
她说。
“并不是的,风夕其实拯救了更多的人。如果活着也是一种罪,那我愿意和风夕成为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