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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急流城城郊·死水码头海岸——
希瑞趁着笼来的阴影从码头的一边摸到另一边。
不断呜咽的海风扑面而来。月亮在远处彻底沉入了海面。
这个港口的一角周围到处是赌场,不止是岸上,还有船坞旁的商船货船,天快亮了,但吆喝声依旧一阵又一阵。
与边境数不胜数的其他港口不同,这里的空气稍微带着一点海面的清新,不过希瑞沾满阴沟血水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希瑞感觉皮肤就像被腐蚀一样,恶臭不断从身体上熏着鼻尖,胃中止不住一片翻滚。
“就是这了。”希瑞自言自语的喃了喃,往码头边篝火前面坐着的几个人影靠去。
盈盈跳动的篝火在海风中霹雳作响飘着火星,几人大声嬉笑往口中灌着刚温好的烈酒,玻璃瓶清脆的碰出整齐的声响。
“有人跟我说这里能借到钱。”希瑞在几人后面清了清喉咙,开了开口。
这几人说到一半的话突然生硬的卡在口中,全都被突然响起的女人声提起了神,纷纷回过身上下打量着站在远处的希瑞。
“你想要多少?”应声的是一个瘦的不成人形的秃头麻子,仿佛看到幻觉一般来回搓揉着眼睛,似乎不太确定面前独自站着一个女人。
秃头麻子确定自己没喝醉后,随即嬉皮笑脸的从皮夹箱上跳起身来,把腰带上的刀子往腰后别了别,似乎不想让人看到刀尖上残留的新鲜血液。
麻子边说边往希瑞走去,篝火在身后闪烁。
他看清楚希瑞的脸庞后,脸上止不住的浮现出一抹猥亵残忍的微笑,但是因为希瑞身上扑来的恶臭又收敛了许多,似乎在思考希瑞姣好的面庞为何会带着这种肮脏的油脂。
“谁跟你说的?”麻子声音刚落,身后码头的木板上就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刚消落,便是两声整齐的闷响应在篝火旁,仿佛有什么东西撞坏了朽烂的地板。
“我说的。”
麻子一听到人声,腰间的土制滑膛枪便抽出了手,不由分说的便往后面人声方向射去。
枪声还未落一声尖叫便撕扯的叫了起来,麻子赶忙定睛望去,刚刚与他一同喝酒的几人,有两个放债人昏死倒在一旁,还有一个鱼叉手此时正被恩佐提着挡在前方。
鱼叉手面部扭成一团,吃了子弹的小腹冉冉的流着鲜血。最后两个打手身上的动作还在拔着腰间的刀子,便被雷利和沙伊把短刀抵在了脖子的喉咙上。
“是你啊,恩佐!”麻子两手一抬,握紧的滑膛枪沿着食指一绕,熟练的插在腰间,似乎对射伤刚刚自己同伴没有任何亏欠。
恩佐见罢随即手一松,把撕心裂肺嚎叫的放债人丢在一旁,两只漆黑的眸子颇有意味的盯着不断往他走来的麻子。
“你找我干什么?!”
“索菲亚在哪?”恩佐边说边蹲下身摸索着脚边在火旁烤得温热的半瓶羊奶酒。
“你还敢去找她?”麻子越走越近,几乎要贴在恩佐身前
恩佐一口咬开酒上的瓶塞,抬起酒瓶就往嘴里灌,篝火把面庞映得透亮。
“你知道我的本事的。”
“什么?!”麻子表情有些疑惑兀自停在恩佐半步前的距离,疤痕密布的脸上想尽力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你最好把刀子给收了,再有一点歪心思我保证你先一步完蛋!”恩佐咂摸着残留口中的朗姆酒,随后咧嘴笑了笑,轻轻抬起头紧盯着面前目光下透着凶光的麻子。
疤脸麻子抖了抖袖口的短刀,收回了夹缝,尴尬的笑了笑。
“酒真他娘的不错,”恩佐吐了口唾沫嚷骂了一句,慢慢站起身来,看着站着原地的麻子,“听着,你当然会发一笔小财。”恩佐说罢从怀中丢出去一小袋银币。
“但等他们来了……”恩佐向着麻子走去的脸上瞬间僵硬起来。
“谁?!”
“等那群人来了……”恩佐自顾自说道,面庞变得冷若冰霜,没有半点玩笑。
麻子扫视着身后雷利和沙伊两人,混迹边境这么多年,他知道他们三人的本事。
但雷利和沙伊都板着脸和恩佐一眼冰冷凝重的神情,目光发冷,不由得让他心里有些发毛。
“他妈的到底是什么人?!”麻子冲着恩佐喊道。
“到时候我们都得死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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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急流城中——
月色笼在天边的尽头,绽放着残存的光线。
昏暗的天空仿佛被重新刷上一层透明的灰蒙,清晨的薄雾和往常一样在黑潮运河的海面上拂起,边境的一切都在等待着洞穿深夜黑暗的初阳。
“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孩子?”
“只有我可以帮我自己。”
刚走进门的恩佐望了望吧台探出半个身的老酒保。
老酒保挂着一身价格不菲的斯卡维斯绿边衣装。
兰恩望了周围一圈后,才挥了挥手示意希瑞几人跟上前来。
“有人告诉我这里可以买到一瓶上好的卡尔瓦多斯。”恩佐站在酒馆修长的吧台横桌前,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酒馆比大多数酒馆都要大,除了几个醉的不醒人事,荷包被摸干净的醉汉倒在阴影的角落里,几乎已经没人了。
老酒保拿着油光发亮的抹布擦着桌面,他两只老眼透着混浊的光只打量了恩佐三人一眼,便把视线压线最后走进门的希瑞。
“这酒很烈,恐怕斯卡维斯人喝不习惯。”
“我喜欢烈的!”恩佐仿佛注意到酒保的眼神,脚步一转挡住希瑞面前,直视着酒保的眼睛。
沙伊和雷利也从两侧围了过来,带着隐隐威胁。
“孩子,现在喝酒恐怕有点早吧?”酒保边说边放下手中擦着的酒杯,挺直了身子,不经意间露出了脖颈侧边和后背突出的肌肉,全是大小不一的伤疤,这曾经也是一个刀尖舔血的人。
“我说……”恩佐猛拍了拍桌子,似乎已经被磨得没有耐心。
“他娘的给来一杯满上的卡尔瓦多斯。”
酒保眨巴了眨巴眼睛,笑了笑。“我知道你叫恩佐。”
酒保边说慢慢往前台贴近了一点,不紧不慢的向恩佐伸出一只张开的手,“如果这不是休战地,你的头天一亮就能挂在门口的桅杆上。”
“谢谢你的提醒。”恩佐边说边从怀中递过去一枚特异的银币放在酒保的手上——这是从麻子身上得到的唯一能过见到索菲亚的通行证。
“不用谢,这是索菲亚的好意!”酒保冷冷的笑了笑,拿起银币在牙床上咬了咬,随即又往天上一抛,硬币旋转发出嗡嗡低鸣。
酒保确定硬币无误后,伸手掰了掰桌下的开关,随即头往右一偏,紧接右边看似普通的墙面往两侧开出一扇透着光亮的暗门,里面传来不绝于耳的各式吵闹声。
“别死在里面了。”
恩佐从酒保上收回眼神,率先往前走去。
“等会无论出什么事谁都不要动手!”恩佐看了一眼沙伊和雷利,他走在满是光亮门前的身形不由自主的颤了颤。
他不知道是因为伤口撕裂的不断疼痛,还是因为这会要在索菲亚的地盘去见她,这就像往死神的脸上扇耳光一样来的刺激。
“索菲亚?”希瑞慢步跟在恩佐身后,仿佛想起某些事情。“香妮·索菲亚?”
“边境不是所有的悬赏令都是她发出来的,我们还要去找她?”希瑞声音有些急促。
“这小娘子知道的还真他妈不少。”雷利瞥了希瑞一眼,有些意外。
四人走在周遭潮湿的密道,仿佛是在通过山里面的狭道。
“别人提供的赏金,她只是负责发布悬赏。”恩佐说道,密道两旁的烛火幽幽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