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房屋与尘埃都显著一震,与巨响而起的嗡鸣疯狂向四处扩散。
整个铁港镇似乎都因为这震颤的巨响沉寂下来。
刚刚四人呆着的黑市酒馆被夷为了平地。
就像被从海渊中冲起的巨兽吞噬,狂冲四射的火舌席卷狂舞。
延绵的细密嗡鸣像是某种若有若无的刺痒,不断在整个边境往外平铺。
铁港镇临近的海面在声浪中激起细密雨点。
“恩……”
“恩……佐……”
“恩佐……沙伊……雷利”
“恩佐!”希瑞摇着在地面来回摇着三人。
恩佐不断痛苦在地面卷曲着身体,咬着牙来回痛苦的滚动。
沙伊和雷利也躺在不远处,发出疼痛难忍的低喘。
希瑞甚至自己都听不清自己的叫喊,巨大的嗡鸣声依旧在耳边此起彼伏延续不断,像舷炮开火一样在他脑海深处轰鸣。
刚刚炮弹炸裂的时候她就已经被恩佐推出窗外,三人都在爆炸的铁砂碎石前离开了。
但卷起的低鸣狂啸依旧带着深深的嗡鸣和刺痛。
希瑞感觉左耳温热,就像是被什么隔绝了感官,她知道左耳流血了。
希瑞抬起头,四处空旷了一大片,到处都是废墟,猛烈的火焰卷起的滚滚黑烟显眼混入黑夜中。
炽热的光火把面旁烤的炽热,希瑞能听到受伤的人在废墟之中的痛苦呻吟。炸飞的木块带着火苗燃烧在四周,有的熄灭在黑暗中,有的则贪婪的点燃了新的房屋,有的甚至飞在了修长的铁索桥上。
“恩佐!”一阵低沉的人声响动,带着威严和不容置疑。
希瑞听得不太清,仿佛隔了层薄幕。
希瑞环视了一些四周,面前连接铁索桥上的空地不知道从何时围满了人,巷道阴影还在不断往外走着,一小会便围成了一个半圈,把他们困在另一侧的悬崖上。
这些人他们带着各式边境夸张的武器,身上各处都纹着一个长着爪子的毒蛇刺青,和之前他们到码头碰到的人都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是群杀人为乐的亡命徒。
尖刀帮的人慢慢往两侧散开把几人围住,让开一条道路。
“恩佐!”刚刚的人声又一次在人群后响起。
“有人跟我说你在这。但是我说你会自己出来见我。”说话这人披着都铎白绒貂皮,黑夜中的白色十分显眼。
他旁边跟着一个面色娇好的金发女子,貂皮下高高隆起有力的肌肉,就像一头发怒的公牛,此时正沉重的踏着脚步向他们走来,是萨诺。
“恩佐……”
恩佐缓缓站起身来定住身形,耳边依旧徘徊着刚刚爆响刺耳的回音。
雷利和沙伊两人也撑着膝盖微屈着身体,低头摇着显得沉重的头,似乎还没从刚刚的爆炸缓过来。
“我这不就是出来见你了吗?萨诺。”恩佐闭着眼用冬叹撑了好一会,才睁开了眼。
萨诺两鬓修长胡须下的嘴一笑,“其实这一切不管你的事,可是你今天得死在这里了。”
萨诺声音平淡不带任何疑问,就像在陈述一件即将发生的事情。
雷利用力的挺直了身板,擦了擦脸上的灰。
他们身后的房间依旧冒着熊熊烈火,映衬着三人的背影,不断从空中缓缓飘下细小漆黑的余烬。
“为了她?”沙伊看着不断走进而来的萨诺,眼神望向了希瑞。
希瑞愣在原地,对沙伊的话有些不解。
“为什么你也要她?”
“你还是和一起一样问题那么多啊,恩佐。”萨诺站定在原地,手像是带着某种寓意轻微的对旁边的金发女子伸了伸。
周遭萨诺的手下把他们赌的水泄不通,恩佐几乎都看不到通往洛特的吊桥。
恩佐活动活动了肩膀,随后抬起了苍白巨剑,巨剑的重量让恩佐身形打颤,但是恩佐很快就稳住了,“你和他们一伙的?”
“谁?”萨诺看着恩佐的眼神仿佛有些困惑。“虽然你不肯为我做事,但是我和你无冤无仇恩佐。”
“铁港酒馆。”恩佐冷冷说道,想看看萨诺对此的反应。
“这不是你做的?”萨诺的声音一紧,“在我看来只有你够胆在我的地盘上撒泼撒野。”
恩佐沉默起来与萨诺对视。
萨诺旁边紧靠的金发女子往嘴边递过上一支香烟,拿出火石把口中的香烟点燃,深吸一口,嘴角的香烟火红的光点吸的透亮,随后娇小的面庞上盈盈吐出一口烟雾。
“他只是帮人办事。”
女子说罢,把口中引燃的烟轻盈递向萨诺口中。
恩佐盯着萨诺冷冷一笑。“什么人能让他帮别人办事?”
萨诺低了低头没有抬手,深深吸了一口金发女子递过来的香烟,轻吐出一阵烟气,随即抬起那双紧眯的双眼望着恩佐,如墨般深邃的双瞳仿佛在隐隐发亮。
“什么人?”萨诺望着恩佐咧嘴笑了好一会。
萨诺说罢抬起手不易察觉的挥了挥,瞬间三道人影竟眼睁睁瞬间出现在萨诺身边。
好快!
恩佐心中一惊,脊梁传来一阵更剧烈的震颤,不止是萨诺身后打手们一片哗然,恩佐自己也没看清楚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根本就没察觉到他们在旁边,他甚至连他们怎么过来的都没有看到。
“这世界还很大,恩佐。”萨诺口中的烟雾弥漫笼住了他的面庞。
“还有很多……你惹不起的人!”
愈燃愈大的火光在阴影中照亮,萨诺身前三人在光火中,全身都覆着蒙头暗红斗篷法衣。
斗篷人腰间下缠着一道更为深褐的绑带,露出的面庞被帽沿遮住,法衣延伸至脚底,就像疯狂求道者的衣装。
斗篷人静默在原地,散发着不自觉的危险,所向之处直指着希瑞,直面着恩佐三人……
*
月光幽幽地发亮,层层薄雾笼在半空,清冷的光圈外不断散发着黯淡的光辉。
边境拥挤的房子高耸的挤成一片,朦胧紧挨的烛火盈盈闪烁跳动着,仿佛肃杀黑夜里的唯一生气。
“我们什么时候行动?”腰间悬着翡玉石块的黑衣人开了口。
他的身后还挺直立着数十人。他们统一鬼神金色面具仿佛陷入脸庞,像一尊尊石化伫立的雕像。
“不急。”寒鸦独自站在人群前,身后宽大的披风印着巨大圣盾金漆标志,在海风中上下轻扬。
寒鸦脚下的屋顶形状像是一艘舰船的甲板。
这栋房子位于铁港镇最高处,紧贴着其他环绕的酒馆住处。
酒馆的屋顶扶手的立柱排排矗立,几门火炮从下方炮口突出,麻绳直绕上桅杆的白帆,显挂着一张飘扬的骷髅黑旗。
“那是谁?”寒鸦两只黑褐色眼瞳往下望的出神。
不远处崖岸面扬起的火光带着青烟和灰烬连成一片。
显眼的火光下面围满了人,一个披着白色衣装的人吸引到了他的注意。
“无名小卒。”
“我们都是无名小卒。”月光冰冷打在寒鸦瘦削颧骨与下颚上,寒鸦微偏过头看着身旁应声的这人,面庞上倒出一片暗影。
“他很危险。”寒鸦重新把目光聚集在远处细小人影上,仿佛在自言自语。
“您认得他?”旁边这人也把目光远远望去。“那……”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寒鸦冷声笑了笑,“他是斯卡维斯准将级通缉犯。”
旁边这人身形顿了顿,仿佛因为突然的惊讶把口中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斯卡维斯建国到现在第一个从丧钟活着逃出来的人。我曾追击过他。”寒鸦面色发冷。
“就是他?!!”黑衣人瞳孔大睁,面庞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您不是也从丧钟——”黑衣人嘴边的话被寒鸦紧盯而过的眼神止住了。截断在空气中。
“他为什么也要希瑞……”寒鸦扬了扬嘴角,双眼放着微光望着光火处,仿佛在自言自语。
“他们也是为了那东西来的?”
天光黯淡,随着云层起伏变得愈加昏沉。
房顶桅杆上的白帆和黑旗在海风中轻荡,房子甲板上的阴影里几个水手和船长倒在血泊之中,淡淡血腥味混着薄雾环绕在周围,仿佛一层勒人窒息的面纱。
“这一切真是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啊,基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