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挂西山边,将人们的影子长长拉出。
看着在“鱼网”中伤秋悲春的常高与身边失魂落魄的戏远竹,众人就算是再迟顿也终于反应过来,他们无不是怒不可遏,脾气暴躁的甚至已经开始问候袁骧父母和祖辈了。
袁骧这混蛋是失心疯了吗!他们这群公会最强战力可是都陪他出来了!他们的家属和积蓄还全在寒霜城!
若是寒霜城不能打开护城大阵,单靠城中的守卫根本守不住一座城池!即使他们舍生忘死拼个血流成河,也不过是拖延一点城门被破的时间,就那点时间根本就不够他们赶回去,更没办法撤离百姓!
那可是魑兽狂潮!
魑兽,没人知道它们的来历,若归根结底的说应当也是动物,但它们更像是一群野兽的混合体,一种畸形的怪物,人们见到的第一只魑兽是在52号驻扎点的兽潮之中,那次兽潮之中只出现了一只魑兽,却让整个52号驻扎点尸横遍野,逃离人数寥寥无几。
那怪物高达十米,有着猩猩的上身和鳄鱼的下身,给人的反差感极为强烈,在正常情况中,仅靠重力也足以将它的脊柱压断,陆地上的大型生物比海洋中的要小的多,正是因为要对抗重力。
但它的身躯庞大而笨重,奔跑起来却如猎豹般矫捷迅速,在它的血脉深处烙印着凶狠与残忍,一经出现就血洗了驻扎点,所过之处只剩残骸与废墟。
像这种不为吃食温饱,而是纯粹为了满足欲望的生物,即使在人们曾经的世界,也只是出现了一种。
自那一天起,“魑兽”的名号便在人类世界中流传开来,它的诞生也带来了另一个名字“微棺”。
“戏先生,这……”有人向戏远竹说话,语气明显的急不可耐,但更多的人是直接选择放弃了常高,头也不回的追向袁骧,如今拿下他们是不可能的了,自己的全部身家皆在寒霜城中,若这些出了什么闪失,他们绝对要跟袁骧没完!
虽然这些罪行的始作俑者是面前的这个人。
戏远竹仿佛被抽走了一身的精气神,此时充满疲态,他向问话的人摆了摆手,对仅剩的众人说道:“所有人全力撤回寒霜城!两波人相互扶持,不要用光了全部的精神力!”
他转头又冲向常高说道:“你赢了,但这事不算完,总有一天我定会连本带利的让你全部偿还!”
常高神情淡然,微笑道:“随时恭候。”
戏远竹说罢拉了拉从中途开始就一言不发的李孝,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太大,以他的想法,应当是大侠惩奸除恶,将坏人绳之以法,如今却反遭暗算,不仅应当受罚的人无碍,还牵连了无辜百姓……这才不是什么大侠。
“李孝,我们快走,现在赶回去救城中的百姓才是最重要的!”
听闻此言李孝回过神来,黯然的点了点头,他得戏远竹快速赶回去。
就在二人要匆忙离开之时,常高突然开口叫住他们,一本正经道:“李孝,之前的话我半真半假,但有一句话我绝对没有开玩笑,你是我们的成员,即使有一天你要被全世界追杀,没有人相信你时,在你的背后还有我们,还有‘微棺’,因为——你才是真正的‘微棺’!”
李孝面沉似水,眼神晦暗不明的盯着常高,他双拳紧握,指甲刺入掌中,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流出,滴答滴答的落到地上,沉默片刻,他缓缓张开手掌,转身随戏远竹远去。
这句话,除了戏远竹无人听闻。
“救命~啊!”
女人被魑兽以利爪撕成了碎片,城中充满了恐惧的尖叫与痛苦的哀嚎。
血腥的气味弥漫全城,和粉红色混为一体,放眼望去,遍地是死人的断臂残肢,受伤的人瘫倒在地不敢呜咽,走失的孩童放声大哭,但很快就没了声音,还活着的人只顾惊慌逃窜,可终是难逃一死,即使有驻城守卫与远征军飞蛾扑火般的送命,也只能拖延片刻,不过是杯水车薪。
男子走街头道路上,看着四起的硝烟与烈火,这一切仿佛与他毫无联系却又息息相关,他明明就在这里,走在这条充满粉红色梦幻般却只能嗅到腥臭的道路上。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是什么在说话,在男子心底的最深处。
他满是疑惑的看向自己的胸膛,那里好像有什么在跳动。
“哇~”
男子的注意力被哭声引走,在面前的不远处有一大人领着一个孩童在拼命的逃窜,孩童已经体力不支,大人也是气喘吁吁,从他的口中还有血沫吐出,他就这样拖着孩童半跌半跑。
终于大人在摔倒前用尽全力将孩童推了出去,孩子很轻,飞出了数米,可却哇哇哭着爬回大人的身边。
他眼睛中最后的火焰也熄灭了。
看到这里,男子不知为何似乎也慌了神,他紧忙跑到孩童身边,在靠近后才看清,原来倒地的大人面色如蜡纸般苍白,腹部更是被划开了一个碗大的口子,肠子什么的好像在血液的作用下和手粘在了一起,此时便被带了出来。
也不知道他捂着伤口领着孩子究竟跑了多远,临死之前还想着将孩子推了出去,最终还在用双眼死死盯着远去的方向。
那是孩子应该活下去的方向。
男子用手轻轻抚上了大人欲裂的双眼,他的神情中浮现了一抹悲伤。
这时一只狼身鹰翼马腿混合的魑兽注意到了他们,想必是被孩子的哭声吸引,它向他们冲了过来。
男子慌忙将孩童搂入怀中,用身体为他抵挡那无情的凶狠。
“不,这没有用啊。”
又是一道声音在男子脑海中响起,紧接着他就看到怀中的孩童被一脚踏成了肉泥。
……
“啊啊啊!”
霍铖钺在廉价的单人床上惊醒,失魂未定,额头上满是冷汗,他茫然伸出双手,数次握拳又张开,是什么在他的手中流逝了?又是什么好像在他庇护下被夺走?
哦,是那个眼睛大大的,畏缩在他怀中哭泣时,还会把鼻涕蹭在他身上的小鬼?
被谁夺走了?魑兽?那是什么,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
那个小鬼好像再也不会哭泣了,他去找他的爸爸了……
小鬼真得变成了小鬼……
霍铖钺无明的感到万分愤怒,那群卑贱的畜生!它们怎么敢?
触犯我!!!
他想要将那群孽障全部杀死,剥它们的皮,抽它们的筋,把它们撕成碎片!
霍铖钺突然之间感到头痛欲裂,那是一股怎样钻心的痛,仿佛被人用乱刀绞肉,剔皮刮骨!
真的好痛,痛到他几乎要遗忘自己,遗忘一切,他只能什么都不去想,双手用力抱头,大口的喘着粗气,如此过好一会儿才有所缓和。
“我这是怎么了?”
等到彻底缓和过来,霍铖钺不再感到疼痛,也不再感到愤怒,只是眼神呆滞,双目之中空无一物,仿佛刚才那个目眦欲裂的人不是他。
“我靠!我这是怎么了?”
霍铖钺的眼神恢复了明亮,他用双手来回拍打脸颊,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我好像没有什么起床气吧?难道是太过劳累把自己给睡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