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起来,大家收拾好行李,关上院门。在他们的眼中,这个气派的院落在浓雾中渐渐隐没,又变回一片苍翠的树林。树梢间的小鸟依旧在叽叽喳喳的歌唱,亦或是召唤外出的父母快点把今天的早餐给送回来。
树林后面的小山上,一股略带硫磺味的山泉冒着热气,从沟渠中奔腾而下,汇入前方的溪流。在它后面那方造型方正的小池子里,烟雾缭绕。因为久未打扫,水面漂满了周围树枝掉下的落叶,有的还因为浸满了水,晃晃悠悠地沉入了池底。这是一个温暖的地方,池边的草木因为热气的熏陶,明显要比其他稍远一点的长势要好很多。
而同样是雾,另外一个椭圆形水晶打造的水池里焕发出来的却凌厉得多。一瀑青黑色的头发从池边自然的垂下,浓密的发间不时滴下几粒剔透的水珠,刚一坠地就结成暇白的冰晶,而比冰晶更白的是那头秀发主人的脸庞。
冰峰一样棱角的脸庞上,除了嘴唇那点朱红,连睫毛和眉毛都是那么的纯洁。她的眼睛闭着,眼皮却在不停地跳动,偶尔抽搐的唇角掩饰不了她此刻正在忍受的痛苦。水池的表面结着一层薄冰,这个美人就像是镶嵌在冰面上的雕塑,一动不动。
她已经这样未着寸缕,不吃不喝地在这个池子里躺了两天了。这个空间与其说是屋子,还不如说是一个简陋的山洞。除去偶有洞外凌烈寒风吹过发出的“呜呜”声外,还坐着一个眉头紧蹙的红衫少年。他也不吃不喝地在旁边陪坐了两天两夜。池子里躺着的是他们鹫峰山圣女之一的雪公主,一个在这茫泽世界让人光听名字就闻风丧胆的角色,而此刻却这样痛苦地睡在自己面前。
他叫慕容阳,算是那雪公主的同事。这是一个奇怪的世界,到处充满了杀戮与阴险。在这里基本上每一个孩童的出生,他们的人生目标就是学得一身毁天灭地的本事,然后能被鹫峰山或者虚灵宫收至麾下。而其他普通的百姓就只得在这两大门派的夹缝中挣扎着生存。
奇怪的世界总会诞生奇怪的职业。一些因为受伤或者年纪大了被抛弃的刺客、杀手们脚步踏遍茫泽各处角落,去那些苦寒的百姓家买下有潜质的幼小婴孩加以培养,等学艺成功就送去鹫峰山或虚灵宫,如果自己教的徒弟能考核通过,就能赚得一大笔赏钱,换得半生安乐。所以,资质好,天赋高的孩子就成了这个世界里稀缺的资源。每一个师父倾囊相授,都是为了能换更高的价钱,但黑暗中总有些嫉妒的眼睛在窥觊着自己手中的珍宝。于是,杀掉一个师父,自己鹊巢鸠占也不失为一条更加便捷的通道,哪怕你是在山门前杀的对方,只要是从自己手里交出去的孩子,赏钱就是属于自己的。
慕容阳就是在这种颠沛的生活中度过的童年,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被换过多少次师父,更别说自己的父母姓什名谁,家住何方。每一个师父都是能把孩子带到要多偏僻有多偏僻的地方去传授,然后又是一个满身是血的陌生人拉着自己去到另外一个地方。年龄的增大、师父的更替、所学的杀人技艺也就越繁杂精湛。
十四岁的时候,他被师父带到了鹫峰山的山门。在门开的那一刹那,他转身一刀砍下了身后那眼泛金光的男人的脑袋。他恨身后那个死人,但也不怀念那个死人曾经杀死的人。他觉得自己心已经被这暴戾的社会折磨得像脚下的台阶那么坚硬的时候,他看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