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以在这里留太长时间哎,我刚找到一份新的工作,新工作,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要去报道了。”
“你知道我新工作有多重要吗我的新工作年薪是之前的15倍耶而且还承诺帮我在北京落户哎”
“你知道在北京落户意味着什么吗我前同事,入职之后,办好户口就辞职,为此不惜交了30万违约金,就为了一个北京户口”
“好多人想花钱办理北京落户都做不到,我一高中同学,家里特有钱,他爹,花了50万,都没搞定一个北京户口”
“北京”
路世安叹气“安静,现在我脑子里只记得你的北京户口。”
于锦芒捂住嘴巴。
耳侧依稀听到人声,车子鸣笛声,读书声,热风浪一层没过一层,遥遥传来。
于锦芒转身,看到柏油路旁侧的学校,铁栏杆,爬满绿色的、细细的蔷薇,生锈的铁栏杆和植物圈起了沉静的教学楼这是一个安静的高中,大约是放暑假了,只有五星红旗高高飘扬。
原本空无一人的柏油路和学校中逐渐出现人的身影,起初的于锦芒还有些惊慌,窘迫地想要将自己的一身睡衣和拖鞋隐藏好。但人来人往,没有人往他们这边看,就好像在高中学校旁边出现睡衣女人和沉默俊男是很普通的事情。
于锦芒忽然意识到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拉从她面前经过的一个高中生。
触了一手空空。
她碰不到对方,双方相接触的地方好像两种不同的光交融在一起,像两种密度不同的液体,界线明显,泾渭分明。对方感觉不到她,她也感觉不到对方。
于锦芒呆呆地站在原地,她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对方那好似液体般渐渐恢复的身体,愣了愣,旁侧的路世安扯住她胳膊处的睡衣,往前走“走了。”
于锦芒叫“男女授受不亲”
路世安平平静静“我隔着衣服。”
于锦芒回“那就是人畜有别。”
路世安“”
他缓慢地说“早点离开这里,你才能早些回去,顺利入职,拿到你的北京户口。”
于锦芒立正,正色“我明白了路先生,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路世安说“往前走。”
于锦芒四下看“哪里算前”
路世安松开手“你往哪里走,哪里就是前。”
于锦芒肃然起敬“没想到路先生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讲起话来还是如此富有哲理。”
路世安平平淡淡“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夏季的阳光炙烤得人落汗,于锦芒胆子大,适应能力强前者是姥姥培养出来的,后者则是和前男友一块儿培养
算了。
于锦芒控制自己不去多想那个前男友。
已经分手了。
好马不吃回头草,无论是男是女,在结束一段感情后,最好都不要再回头,只会徒惹伤心,困扰对方也困扰自己。
分手后,于锦芒睡了两天。
相恋多年后再失恋,给予一个人带来的感情创伤就像亲手埋葬了一个亦师亦友、如兄如亲的伴侣。
它带来的痛苦是缓慢、延迟的,像患了一场难以痊愈的慢性疾病。
痛到于锦芒买了据说能让人忘掉一切的失恋酒商家大约是从东邪西毒的醉生梦死中得到的灵感,喝得酩酊大醉。
睡醒后,她真的要忘了。
现在,每每想到前男友,理智就会阻止她再去思考更多关于他的细节。
于锦芒打起精神,沿着柏油路往前走,街上的人潮渐渐增加,这典型的北方小城市,夏季正午,路边的烧烤摊都没有开放,两侧商铺里的老板吹着风扇,懒懒散散地坐着,狗趴在地上,热得不住吐舌头,只有学生背着书包往前走。
于锦芒叫“路世安。”
路世安“嗯”
于锦芒环顾四周,她说“这一片儿我好像来过。”
路世安问“你家在哪儿”
于锦芒老老实实“山东淄博。”
“大约吧,”路世安顺手指指路上停车位上那一溜儿车,“看车牌,大部分都是鲁a,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山东济南。”
于锦芒一看,还真是。
她提问“路世安,你怎么还记得这个你不是失忆了吗”
路世安面无表情回应“我只是失去了记忆,不是失去了脑子。”
于锦芒警告“你再这么凶,我就不理你了。”
路世安置若罔闻,但果然没有再呛她。
他个子高,步伐大,走路也快。和于锦芒不同,他已经来过一次这里,对这里的街道和商店格外熟悉。
不过,上次这里就像寂静岭中的死城,空无一人,铺天盖地的灰暗。
这一次有了于锦芒,死城也化做人间。
路世安不远不近地跟着一个穿校服的男生,那人瘦瘦高高的个子,看着像附近的学生。
于锦芒起初还有疑虑,跟着快走几步,看清那个男生的脸,恍然大悟。
男生大约15、6的模样,像淋过雨后的郁郁翠竹,又高又瘦,皮肤雪白,同样的高鼻深眸浓颜俊朗,明显要比如今冷脸的路世安要秀气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