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南很烦躁,自从他登峰造极以来,心境从未如此波动过,而这一切的缘由,其中一点自然是他唯一的女儿林秋瑶。
世人皆骂林秋遥为荡妇,弑子者,虽皆为暗地里的唾沫,但听在林之南耳里却格外刺心。
回想林秋遥早年乖巧可爱,万事都会征求自己这个父亲的建议,但直到她遇见陈瑾川,整个人顿时变得叛逆起来。
俩人于并州高庭湖畔一见钟情,当时才子佳人天生一对,世人听闻,无不赞誉有加,一度传为佳话
依那时林之南的身份和实力,陈瑾川这位背信弃义的噬主者实在难入法眼,但也对两人保持着中性态度,任由二人自由发展。
谁知一年后林秋遥被爆出未嫁先孕的丑闻,世人皆惊,视为不耻!更令人唾骂的是,她为了和陈瑾川双宿风月,竟选择堕子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来!
育女无方,上梁不正下梁歪,一时间林之南晚节不保,怒火攻心下,他险些杀到火鳞军大营拧了陈瑾川的脖子。
后来虽不知为何没能成行,但陈瑾川却被陈达发配到通羽谷戍边,这才有了通羽谷血战,十三人击退两万人的传奇!
陈瑾川由此短暂摆脱了背信弃义认贼作父的帽子,名动天下。
名声大噪的陈瑾川风头无二,虽然在实力上依旧比林之南差太多,但影响力却绝不比他低,特别是在军队里,军人们对陈瑾川悍勇无畏的战斗意志极为推崇,从最北的幽州雪原驻扎的冬兵,到最南的胶州山莽丛林中的无畏军团,再到青州数量庞大的巡捕军团,只要有军人活动的地方,就有陈瑾川的传说!
他因此再也不必遭受来自林之南的压力,一度光明正大的和林秋遥搞在一起。
但好景不长,林秋遥再度怀孕,而且她竟然再次选择堕胎,视人们的谴责于无物,并且扬言要和陈瑾川双双厮守到老,孩子只能是他们的累赘!
林之南好歹是九州数得上号的擎天人物,一而再再而三蒙受如此丑闻,他绝不可能再这么畏畏缩缩的了,哪怕和陈达发生直接冲突。
为此,两年前发生了一场惊天决斗。
决斗的主角,一个是被称为十里袖刀的茉阳君林之南,另一个不是陈瑾川,而是陈达的首席战力,陈瑾川的半个师傅,被誉为苦旅大佛的旅辉君释怀义。
林之南身处地榜三甲,战力恐怖,而释怀义同样处于地榜三甲之中,两人战力差距不大。
这也导致这场战斗整整打了一十九天,据目击者回忆:那次战斗,天边布满了悬浮的袖刀和金光,任何生物只要被袖刀和金光刮到,便会当场粉碎!
神仙打架,凡人哪敢旁观,所以胜负无人知晓,但至此之后陈瑾川再也没有找过林秋遥,而林秋遥也被软禁在了扬府百花庭。
如今,林之南以为将林秋遥困在扬府便可断了她和陈瑾川的念想,但这次杨毅忠寿宴,陈瑾川竟趁机跟来了,一些苟且之事令得林之南心境大乱。
林之南虽不敢动陈瑾川,但教训自己女儿还是轻而易举的,他需要和林秋遥“好好谈谈”。
百花庭位于杨府东南,以满栽的数万种鲜花得名。
林秋遥正在闺中静坐,垫下温软的雪狐软垫总能带给她一丝平静,坐前一小方桌,一杯浓茶浮清烟,一卷清香浮浓烟。
屋内偏冷色调,即使在初夏偏暖的气候都显得有一丝丝凉意,家具不多,一床一桌,两凳两台,她不喜欢下人服侍,家具越少,打理的负担自然较小。
清风吹过,窗前花台上的栀子随之摇动,落下一片洁白的花瓣,林秋遥紧闭的眼眸微微动了一下,狭长的睫毛煞是好看。
“这花为何不结子儿?”屋内忽然响起苍老的疑惑,林之南不知何时进屋,凑在花台前仔细端详“如此圣洁迷人的花儿,不结子儿实在可惜。”
“兴许是未到时候”林秋遥淡淡道,她身子未动,眼眸依然紧闭。
“那何时结子儿?”林之南撇弃对栀子的好奇,背手来到秋遥座前,轻嗅那杯浓茶,眉眼舒展,不由端起抿了一口。
“还是咱们煤州老家茉阳的花茶为最”他摇了摇头,放下那杯尝出浓厚苦涩的未知浓茶。
“你就不怕茶里有毒?”林秋遥终于睁开了她那闪亮的眸子,怔怔的看着自己老爹。
林之南冷笑道“老夫即使喝了天下最毒的茶,也能在死之前拧了他的脖子。”
林秋遥不语,只以眼神相对,父女俩就这么冷漠对峙,中间升起的浓烟都似要结冰了。
“乐儿外出寻宝可是你的主意?”
林秋遥点头,起身往床边走去,无所谓道“回来了不就行了,我要休息会儿,你自便”
女儿依旧一如既往的冷漠,林之南眼瞳深处浮现一丝疲惫,心头重重叹息,豁的端起浓茶,一口吞下,苦涩自知。
“几十岁的人了,你要知晓何轻何重,乐儿若是出个什么事,我看你如何安生!”林之南背后的手紧紧拧着拳,僵持半会儿又缓缓松开,狠狠一摆手,反身离去。
终是自己的骨肉,即使恨得牙痒痒,他也说不出什么狠话来。
林秋瑶小躺了会儿,也不知有心事还是桌上的熏烟太浓,辗转反侧迟难入睡。
偶然一翻身,正好瞥见窗台上的洁白栀子花,花开正茂却随风飘摇,若不是底下泥土拖拽,怕是早已被吹散死去。
联想自己,林秋瑶不禁泪下,一介女流,纵然艳惊天下,也只不过是人间玩物,她在想,若是自己如父亲那般无敌于天下,那么一切支言碎语也就不攻自散,可她做不到,自己连孩子都生不出来,何谈像父亲那样登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