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德加·格雷曼每次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确认自己的眼睛是完整的。
在仔细抚摸过自己完好无缺的双眼后,他才会松一口气。
小木屋简陋,在刺骨寒冬时能让人冷得耸肩缩背,在暴风疾雨里会被吹得嘎吱作响、摇摇欲坠,但偏偏可以在这盛夏提供一丝沁人清凉。
哈德加坐在铺满干草的木床上,拍掉黏在自己兜帽和麻布黑衣还有头发上的干草屑。
他的两只手臂和双手瘙痒又灼痛,黑影折磨他时留下的伤被亚麻绷带缠着,现在还没有好。
他很确定现在是白天,因为这农舍里没有其他人,但屋内漆黑,只有紧闭的木窗透着些许日光,以及正在燃烧的木柴堆上升起的火赤之光。
柴堆之上,正在煮着浓汤的铁锅被铁链挂在木三脚架上,浓郁高汤里的洋葱与萝卜香气四溢。
平常随处可见的食物现在却让哈德加口水都流了下来。
他爬下床,坐在了三脚架旁的长凳上。
他用铁锅里的木勺舀着浓汤想要狼吞虎咽,却被热腾腾的汤烫到咂嘴伸舌,只得嘟着嘴耐心地将高汤和里面的菜吹凉下来,再一口咽下。
哈德加浑身酸痛,他向北逃亡到现在,已经记不得经过了多少天了。
他一路靠着捡野果子充饥,只要是任何看起来像是能吃的东西,他都没有放过。
他趁着夜色潜入农田里偷卷心菜,他还想过抓鸡吃,但他手里连能生火的东西都没有,更别说是匕首了。
他躲在农舍的木材堆或是干草堆里面睡觉,等到天亮前就起身离开。
哈德加根本睡不踏实,他每天都在担心着黑影或是红袍人找到自己,这些躲在暗处的怪人总出现在他的梦里。
如果他能找到一匹马并顺走,他便能更快的离开哈斯特扎帝国,抛下所有是非重新开始。
但城市里的马厩护卫森严,其周围的村庄对陌生人又极为警惕,况且他应该已经上了治安官的名单,成了一名逃亡歹徒。
那个把自己称作金雕的维瓦利亚小鬼让他失去了所有的东西---他上好的铁质长剑、他的铁胸甲、锁子甲、带尖刺的铁头盔、还有铁护腿……
那都是他最爱惜的防具,它们在马德卡林的竞技场里救了他不止一次。
他本来打算拿着金雕给他的一百枚维格里奇金币让人王街最好的铁匠打造一把既华丽又锋利的钢铁长剑,还有一套从脚趾包裹到头发的钢铁板甲,这会让他看起来像个骑士,也许他还会花钱雇个仆人当做他的侍从。
哈德加会搬出他在诗人和蜜蜂酒馆里租的房间,并在竞技场旁的街区里找个住房租下,广场西边的风行街就不错,当时他正好听说有一个房子空了出来,而市政官的手下们正在寻找有意的租赁者。
但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都怪这该死的金雕!
哈德加不得不逃离马德卡林,这个他三十三年以来一直居住着的拥挤城市。
但现在他却无法返回那里,他甚至需要离开哈斯特扎帝国,因为他现在是正在逃亡的犯人。
而他根本就没有犯下什么罪,他没有杀那个乞丐,但无论是黑影还是那些变态红袍人都认为那杀人挖眼的事是他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