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鲁正毫无表情冷冷地盯着它。
野猪吓得鬃毛直立,一个激灵弹着四足消失在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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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为什么是圆的呢?”成蹊端着脸盘问道。
月光下,金毛的毛色闪着金色的光斑。
“这大概要问问最原始的那个人,因为我一出生月亮就是圆的。”爸爸扇着蒲扇说,“不过即使是最原始的那个人也未必知道,因为月亮也有可能是扁的。”
“那你见过青蛙说话吗?”成蹊看着手腕上的图案,他的话让爸爸瞪大了眼睛。
“啊——哈哈,见过。今天我还见到一只青蛙对我说它和一条黄鳝打了一架。”
“不,我是说真的,今天真的有一只青蛙对我说话了。”成蹊正色着说道。
金毛竖起了耳朵。
“哦?那它跟你说了什么?”爸爸的表情不以为意。
“我——我也不太清楚,或者说我已经忘了,但是我能感觉到它确实是在跟我说话,那个样子太像在和我说话了。”成蹊将头转向爸爸那一边。
爸爸放下蒲扇,摸了摸他的额头。
“爸爸,你遇到过吗?”成蹊继续追问。
“那也许是你因为中暑而出现的幻觉,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清醒了。”爸爸拿起蒲扇。
旺——金毛突然站起身警觉地朝篱笆外看去。
“金毛?”成蹊也觉得奇怪。
金毛龇牙咧嘴地发出咔咔声朝着篱笆的方向走去,爸爸和成蹊也脚步轻轻地跟在身后。
旺,旺旺——
突然,一只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从篱笆的洞里冲了出来,与金毛撕咬在一起。
正当它们打作一团时,发现原来是一头野猪,一头断了一只獠牙的野猪。
爸爸赶忙拿起一把农具冲了过去。可是这只野猪异常的凶猛,爸爸和成蹊根本无法接近它。
此时,天上忽然飘散起乱舞游走的乌云,几束乌云不断盘旋缠绕直冲而下,最后汇聚成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班鲁。
班鲁依然面无表情,站立着。
这一幕让爸爸和成蹊都吓了一跳,他们警觉而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人。
野猪也不再和金毛撕咬,退到了班鲁的身后。
“神,就是这个小男孩,他的手腕上有神叶的标记。”野猪哐哐地说着。
爸爸和成蹊都瞪大了眼睛,因为这头野猪竟然开口说话了。爸爸也开始相信成蹊说的青蛙对他说话的事了,但是一时还醒转不过来。
“哦?”班鲁瞧了瞧成蹊的手腕,又瞧了瞧他的脸。
成蹊本能地瞥了瞥自己的手腕。
“什么神叶,什么标记,你们在说什么,你们这些怪物是什么来头?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爸爸举起手中的农具冲班鲁说道。
噼啪——瞬间,爸爸手中的农具就变成了粉末,稀稀拉拉地飘飞不见了。
“怪物?哼!小鬼,你过来!”班鲁冷冷地说。
“你要干嘛?”爸爸将成蹊护在身后。
“看来你就是被神叶选中的人,也不过如此嘛,我以为有三头六臂呢!”班鲁转过脸看向天空。
“三头六臂?嘿嘿……”野猪插嘴说着,立刻又噤若寒蝉。
“爸爸,我说过青蛙对我说话,还在我的手腕上留下了这个标记。”成蹊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腕。
“啊——”爸爸盯着这个图案,一时语塞。
“还不快过来——”随着一声长鸣,班鲁幻化成一股黑烟径直冲成蹊而来。
爸爸立刻将成蹊推开。
成蹊远远地摔在稻草堆中。
金毛随即冲向成蹊围在他的身旁。
“啊——”只见黑烟从爸爸的胸膛贯穿而过,霎时间,爸爸应声倒地。
黑烟在空中盘旋一周之后又掉头冲向成蹊。
此时狂风大作,篱笆被卷起砸落在野猪的身旁,惊得它四处乱窜。
金毛不停朝黑烟的方向狂叫。
成蹊艰难地睁开眼睛,想要站起来却无法使上劲。
就在黑烟即将抵达、张开獠牙向成蹊扑来之时,一道耀眼的强光划破黑暗射向黑烟。
这光是从成蹊的手腕上射出的,是那个树叶形图案射出的光。
“想不到,想不到……”黑烟重新幻化成班鲁,他看起来受伤了,并且是元气大伤,弓着身子一手扶着石桌,嘴里淌着鲜红的血迹。
“你会来找我的,哈哈——”随着一声长鸣,班鲁化作一股黑烟飞走了。
狂风渐渐止息,月光重新投射而来。
成蹊从稻草堆中挣扎着站起身,快步朝爸爸跑去。
“爸爸!爸爸!”他拼命地呼唤着,可是爸爸没有任何反反应。
“爸爸没有呼吸了,爸爸没有心跳了……”他惊惧地自言自语,他的泪水夺眶而出,他的声音极度悲伤。
“金毛?金毛——”突然,他发现金毛也不见了。
“金毛——你在哪里?”他站起身四处张望四处呼喊。
可是哪里也没有金毛的影子。
“金毛不见了,难道被那个怪物掳走了?”成蹊心里嘀咕着,确定应该是这样。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抱着头痛苦地呻吟着。
哞——
“啊!是黄毛!”成蹊抬起头看见黄毛朝他走来。
“黄毛!幸好还有你!”他冲过去一把抱着黄毛。
成蹊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舔舐着他的脸,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可是却完全记不清了。
他慢慢睁开眼,发现黄毛正伸着长舌头在他的脸上来回摩擦。
“噫——”成蹊立刻起身揩了揩脸颊。
“呃——你吃了什么,这么难闻!”成蹊将手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成蹊。”是一个浑厚的男中音。
“谁?谁在叫我?”成蹊疑惑地四处张望。
“是我。”这个声音又传来了,仿佛就在耳边。
“是我。”成蹊愣愣地朝黄毛的方向看去。
“是我。”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声音竟然是从黄毛的嘴里发出来的。
“黄毛?”成蹊再一次确认,“是你在叫我?”
“是的,成蹊。我是黄毛。”黄毛咧着大嘴微笑着。
“黄毛?真的是你,原来你也会讲话?”成蹊感觉不可思议,“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连你也会讲话了?”
“不是突然,而是刚刚好。”黄毛的声音简直就像一位令人尊敬的长者。
“爸爸呢,爸爸怎么样了?”成蹊从黄毛的事中醒转过来。
“看。”黄毛指着爸爸躺着的方向。
“他还有呼吸,还有心跳……”不等黄毛说完,成蹊已经扑到了爸爸的身边。
“但是他已经没有了魂魄。”黄毛继续说道。
“魂魄?没有了魂魄?这是什么意思?”成蹊追问。
“班鲁能摄魂夺魄,被摄取魂魄的人最后就会变成一具活尸。表面上跟活着一样,却又和死了一样。”
“活尸?你是说爸爸他……爸爸……”成蹊抚摸着爸爸的脸颊,滴下了泪水。
“成蹊,你不用伤心……”
“那你一定有办法救爸爸,对吗?黄毛?”成蹊抬起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办法总是有的,但答案就在你心间。”黄毛点了点头。
成蹊疑惑地看着黄毛,不知如何回答。
“你的勇气与责任,还有这个。”黄毛说着用前蹄指了指他的手腕。
“你一定知道这个图案代表着什么,快点告诉我,黄毛,快点告诉我。”成蹊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你坐下,静静地听我跟你讲。”黄毛甩了一下头,就见一块平滑的石头缓缓移到成蹊的脚下。
成蹊的脸上写满了疑惑,他问自己这真的是一头牛吗?
“听着,成蹊。你是被神叶选中的人,所以这是你的使命,是你无法推卸的责任,无论你愿意不愿意,你都要勇敢地完成这个任务。”黄毛的语气异常坚定,使成蹊都不敢相信这是出自一头牛的嘴。
“我还是不懂……”
“别打岔!从你被赋予那个图案开始,你就要接受神叶的召唤,这一切都是早有安排。神叶的传说,很少有人知道,而知道这一切的人都贪婪而疯狂地想要得到它。班鲁就是其中最邪恶的一个。
“神叶具有无穷的能量,得到它就能成为真正的神。这也是班鲁费尽心机不顾一切的原因。神叶只有一片,而这一片就长在大椿树最顶端的树冠之中。而并不是任何人都能找到大椿树,只有大椿树的守护使才能找到它。
“成蹊,你就是大椿树的守护使,因为神叶选择了你,也赋予了你守护使才有的标记,你们彼此之间互为感应。因此,只有你才能找到大椿树,也只有你才能阻止班鲁的恶行。”
“我?……”听完黄毛的叙述,成蹊陷入了更深的疑惑。
“是的,只有你。也只有你才能救活你爸爸。”黄毛凝视着成蹊。
“爸爸……可是,我该怎样救活爸爸?又该怎样阻止班鲁?”成蹊不解地摇摇头,“我的能力还不如你……”
“找到大椿树,保护神叶,消灭班鲁,就能救活你爸爸。”
“可是……”
“成蹊!跟着你的心指引的方向前进……”黄毛打断了成蹊的话,用前蹄指了指他的心。
“心的方向,心的方向……”成蹊在心里默念着。
“你要赶快出发,因为班鲁知道了你的身份,他的手下会不断搜寻你的下落,因为只有你才能带他找到大椿树,找到神叶。”黄毛向他吹出一口气,成蹊立时感觉自己精力充沛了许多。
“你不和我一起去吗?黄毛?”
“不,这是你的使命,需要你独自去完成。”黄毛将头和成蹊的头靠在一起,“我会照顾好你爸爸,等着你回来。”
“爸爸,爸爸,你等着我。”成蹊紧紧地握着爸爸的手。
“黄毛,你告诉我,你真的是一头黄牛吗?”成蹊诚恳地看着黄毛。
“嗯。”过了许久,黄毛才点了点头。
“我觉得你更像我的亲人,还有金毛,金毛,不知道它现在在哪里?”成蹊双手抚摸着黄毛的脸。
“你会遇见它的,记住,不要回头看,一直往前走。”
成蹊不明白它的话,他想追问。可是还不等他开口,他就被一股巨大的吸引力从前面快速地吸走。
他的眼前像有无数个不断缩小的圆圈,或者说无数个不断变小的圆形波纹。
他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只能任由这股力量随意拉扯着。
就在他不断远去的时刻,他回头看见几个人形黑烟怪包围了黄毛。
“黄毛——”成蹊大声地呼喊着,声音越来越渺茫,越来越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