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船一条条的靠上栈桥,船身是如此高大,又是迎着东边正升起的阳光,以至于这些武士根本看不清甲板上站着的多少人。
等得对方的人从一张大网上一个个开始往下爬,稍有点见识的武士心里都开始沉重起来。
所有的敌人身上都是银光闪闪,虽然隔着三四里路,看不清具体的样子,但有点见识的都知道,这肯定是铁甲。
铁甲啊,那是大名才有可能穿得起的东西,何况对方的铁甲居然还是银色,这一套要多少银子才买得起?
再扭头看看自己和同伴,大家身上披的多数都是用竹片串在一起编成的竹甲,这东西唯一的优点,恐怕只有便宜。
只要有一把武士刀,再加上一些耐心,大家都可以为自己削上一件,至于防御力,那就只能说安慰性大于实用性了。
“八嘎,你往后面缩什么?这种甲一看就非常贵,就算是明人,能穿得起的又有多少?不过是前面几百人先下来吓唬我们而已。”
两个师的步兵战斗人员一共有人左右,这人连半个小时不到,就完成了登岸,集结的全过程,雷老虎,丁德举和石连才三人看得是连连点头。
虽然现在只是步兵下船,但能有这个速度,看得出来这两个师的训练抓得非常紧。
步兵集群开始以便步向前压进,后面炮兵的火炮也在吊杆的帮助下,开始吊上栈桥。
此时日本武士这边已经完全麻了。
他们印象中的国战,无非就是几十几百人,大家穿着件竹甲,拿着一把辛辛苦苦攒钱买下的长刀,大家砍来砍去,弄死几号人就可以收工回家了。
这种上万武士聚集在一起的情况,也只有在江户这种政治中心,又恰逢大建设时期,来这里寻找机会的人变多,才有可能出现。
他们几辈子都没见过一两万全铁甲战士在他们面前列阵而行的场景,有些胆小的,两条大腿已经开始弹棉花了,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就开始往后面缩去。
随着对方压得越来越近,铁甲上的细节也更多的落入了这些武士的眼中。
从脚面一直包裹到头顶的铁板,一看就是很厚实的那种,整个人只有眼睛那里有一条缝。
他们实在想像不出,那些关节地方,究竟要何等高明的大匠师,才能将它们处理得如此圆滑自如,能在人活动中丝毫感受不到阻碍的。
再看看对方的手中的武器,清一色的鸟枪,而且这鸟枪看着明显比自己见过的枪管更粗,更长,枪管上闪着黑色的幽光,如同恶魔的利爪。
“天朝上国,果然是天朝上国。”
有点见识的武士此时已经绝望了,虽然他们不知道明人为什么要跑到江户来打他们,但他们明白,光是面前这支军队,集日本全国之力,也绝不可能凑得出来,光是那些铁甲,就足以让幕府破产好几次。
德川家光派来督战的人已经急得满头大汗,此时这里聚集的上万武士明显已经心神动摇,他们都已经砍了几个想要偷偷溜走的家伙了,但依然止不住整个队伍开始往后面挪动。
现在双方的距离还有一里多路,这些督战队清楚,只要自己这边有人转身要跑,那就是整个队伍的彻底崩溃,再也无法挽回。
对方依然沉默而冷静的往前走,虽然走着便步,但一点也看不出队形散乱的意思。
即便偶然有几个突前落后的,也很快就被军官用脚踹齐了队形。
所以说,火器时代最重要的就是军官体系,只要军官体系还能正常运转,往里面填多少新兵,都不用担心队伍随便崩溃。
不说是精兵,至少也能在战场上和一般的敌人打个有来有回。
“赵狗蛋,你他娘的冲这么快干啥?张木头,跟上,你一身乌龟壳,还怕他们那破刀砍得动还是乍滴?”
整个队伍中,这样的怒骂声不绝于耳,训练场上听着这样的声音只觉得头疼,现在听起来,却还带着几分亲切。
这些握着火枪手心都开始出汗的家伙,心情也随着怒骂声放松了起来。
好不容易将这些新兵蛋子赶到了两者相隔三百米左右的距离,正当军官准备停下来整理一下队伍,再一口气将火枪顶到对方鼻子上去时,对面队伍中却是大声吵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