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河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同伴,同伴朝他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有些人是全家都在鞑子这边,如果他们敢向对面投降,家里人肯定保不住了。
不止是他们这一组人,其它组人其实也是在保自己命和保家人命之间挣扎。
看对面不断飞过来的炮弹,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今天活不活得下来。
能站上战场的包衣,都是家中的壮劳力,顶梁柱,如果他们死在战场上,鞑子是不会给他们一文钱的抚恤或者其它好处的,家中的妇孺以后的日子会更艰苦。
但如果他们敢丢下刀跑向对面,鞑子肯定会将他们全家杀得干干净净。
随着他们推着盾车越往前,对面的火炮发射速度也在慢慢提高,当他们走到离对面阵地差不多一里地的时候,盾车已经消失了将近两成,由于有盾车缓冲,直接被打死的人倒是不多,更多的是受伤躺在地上不断呻吟的,鞑子不仅没有救治,反而是直接上前一刀,结果了他们的性命,免得他们的哀嚎声影响了士气。
鞑子的残暴,看得雷老虎这边的人直皱眉头。
“这些鞑子是真该死,以前还以为我老家那个黄老财主的家丁不是个东西,现在看来,这些鞑子更不是人。”
李长生一边骂着,一边捏紧了自己的拳头,他现在只恨自己的火炮不够好,不能直接打到躲在这些包衣后面的鞑子兵。
雷老虎捏着望远镜的手指节也有点发白,虽然战争场景他也算是见过几场了,但这样毫不留情杀死已方伤兵的做法,还是让他心中对鞑子这个物种更加痛恨起来。
想了又想,终于又做了一个很冒险的决定:“将第一条壕沟让出来。”
现在情况紧急,雷老虎也没解释,只是让他们立即执行,这边铜喇叭里面又开始喊了:“我家少爷心善,看不得你们受狗鞑子的欺压,现在将第一条壕沟让出来了,你们只要跳进这条沟里,鞑子的箭就射不到你们,后面的鞑子我们也会替你们挡住,想活命的自己快点跑过来跳到沟里。”
雷老虎为了救这些苦命人,也算是煞费苦心了,面对雷老虎给的生路,终于还有是人动了心。
毕竟前有炮弹不断在头上或者身边飞过,后有鞑子拿着刀箭虎视眈眈,感觉自己今天绝无可能活下来的人,为了求得那一线生机,不得不暴发出最后一丝勇气。
马上就有一小群人,从推着的盾车后面闪了出来,直接将那把铁片刀扔在了地上,疯狂的向着雷老虎这边的阵地冲了过来。
有人带头,马上就有人效仿,后面的鞑子兵则是毫不客气的拉开了手中的弓箭,一根根羽箭流星赶月一般,扎入了这些包衣的后背。
不断有人后背中箭倒下,雷老虎看得却是毫无办法:“特种连射不到他们吗?”
魏安国摇了摇头:“射不到,这些汉民在前面挡着,那些鞑子恐怕也有经验了,射完箭就躲盾车后面去了,根本就没有射界。”
看着雷老虎还是一副意难平的样子,魏安国安慰道:“少爷,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没有谁会在大战的时候还想着尽力救人,少爷愿意自己冒风险去救他们,他们跑不出来也没办法了,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多杀鞑子为他们报仇。”
雷老虎也知道这不是自己意气用事的时候,做什么事,都要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才谈其它。
他已经给了他们最大的机会,能不能活着跑到雷老虎的阵地,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
有的人终于跳进了那条象征着第二次生命的壕沟,有的人还是倒在了冲刺的路上,有的人还躲在盾车后面,慢吞吞的推着盾车前行,所有的命运,都是自己的选择。
一直到最前排的百十架盾车离阵地还有两百米的时候,李长生也终于挥下了自己手中的旗子:“开火!”
所有的火炮炮口喷出了一束长长的烈焰,早已装好的霰弹如同暴雨,直直的砸向了前方。
火炮的威力不是火枪能比的,火枪打不穿的盾车,在火炮的霰弹面前虽然没有粉碎,却也是直接四分五裂,散落一地,还没等躲在后面的包衣们庆幸厚实的盾车为他们挡下这凶残的了击,紧跟着第二阵又来了。
这一次,再没有盾车遮挡的包衣,连同后面某些冒出来的鞑子兵,身上全部喷出一团团的血雾,身体不断摇摆着,整个战场仿佛大型的歌舞现场,所有人都在拼命的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只是惊恐中夹杂着绝望的神色,怎么看怎么诡异。
豪格他们太大意了,昨天他们光顾着回忆那一发实心弹的威力,根本没办法想像雷老虎的新型火炮,打起霰弹来会有多凶残。
现在他们看到了,豪格包括站在他身边的孔有德,嘴巴全都张得大大的。
“怎么可能,如此之远的距离,他们的霰弹居然还有如此之大的威力,要命的是,他们的火炮发射居然如此之快。”
头一次体验到如此真实的修罗场,给孔有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鸣金,鸣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