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烧包的雷老虎显然低估了造一根合格的槽钢的难度,后世都是用钢水浇铸成坯,再用高压轧机轧出来,看起来很简单。
但他现在动力还是靠水车,高压轧机的一个零部件他可能都搞不定,更不用说液压管这种高科技,连想都不敢想。
老马蹲在钢厂和钢厂厂长王二狗熬了十来天的夜,连个头绪都没理出来。
“老虎,直接浇铸一条你说的这种槽钢倒是不难,无非就是没那么直,没那么平,但你说的轧制,咱们是真的没办法啊,连水车都塌了两架,根本轧不动这玩意。”
雷老虎也是直抠头皮:“要不咱们再把水车加大一点?或者想办法将三台或者四台水车串联起来?”
在雷老虎想来,无非就是一台水车的力量不够嘛,咱们往大了搞,往多了搞,现在不求精细,能用傻大黑粗的办法解决问题就行。
话说完,老马却是将自己刚喝进去的一口茶水全部喷了出来:“更大的水车?”
雷老虎被他吓了一跳:“不就是将水车加大,马叔至于这么惊讶吗?”
老马头摇得跟风车一样:“怎么不至于,更大的水车,意味着咱们的导流水槽又要加宽,水车的其它配件也全部要加大,本来我们现在做水车的那些轴承齿轮已经够吃力了,再加大的话,可能要让工匠一点点的用手打磨,很多机器包括葫芦吊都要加大,这一堆事情办下来,没个几万两银子怕是做不到。”
雷老虎也是无奈,工业的进程实际上就是一个将产品成本不断降低,性能不断提高的过程,他作为探索者,所有的产品肯定是性价比最低的。
后世的计算机芯片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短短几十年,成本降低了几百倍,性能却提高几万倍。
他现在不过是为了得到一台最简陋的轧钢机,就要付出其它人难以想像的成本。
“干,不就是钱么,技术这东西只要咱们不断的投钱进去,终究有赚回来的一天,不要怕没有回报。”
老马见他坚持,也是没办法,只好点了点头:“你心里有数就行,正好供应商送来了不少劳工,咱们这就干起来。”
人手充足,银子也不缺,接下来只需要不断的砸钱就行。
雷老虎的大手笔,着实是吓到了钢厂和船场的那些工匠,他们活了几十岁,还真没见过如此将银子不当银子的主家。
十几丈高的水车全身都是用钢条加固的,连接的齿轮都有半丈高,一尺来厚,全部是工匠拿锉刀一点点精修出来的,这个时代好钢的价值几乎跟银子相等,再加上工费,一个齿轮就是一大砣银子,这是何等败家的行为。
上万人从深秋一直忙到水面上开始出现浮冰,才算完成了准备工作。
“开始测试!”
随着雷老虎一声令下,早已按捺不住的老马提着一把大铁锤,一下就砸掉了卡住水车的木楔。
在水流的推动下,整部水车嘎吱嘎吱的转了起来,连着后面的轧钢线也开始动了起来。
等整个系统全部顺畅的运转起来之后,老马放开声喊道:“上料!”
几名工人合力,将一块红通通的钢锭用铁链吊起来起来,放到轧钢线的入料口,顺着滚筒用钳子将它慢慢推了进去。
整条轧钢线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长方形的钢锭在巨大的压力之下,中间慢慢开始凹了下去,一直等了差不多一刻钟,整条三十米长的槽钢才完全走了出来。
所有人包括老马都在欢呼,他们虽然还不太明白这样轧一下到底有什么意义,但能够亲眼见到一块近千斤重的钢锭,在没有人力参与的情况下,以如此快的速度就变成了自己想要的形状,这种以前从未想像过的伟力,让所有的参与者都兴奋得不知所以。
“好小子,机器果然不可想象,这样一块钢锭,想要锤打成咱们想要的模样,不说打不打得动,光是人工怕不就要几百个,中间反复加热还不知道要消耗多少木炭,现在一次就压出来了,这样以后咱们打菜刀,是不是也可以直接压成铁片,然后切断了打下磨就可以了。”
老马是老铁匠了,也跟着雷老虎混了这么久,马上就想到了这种加工方式在其它地方的应用。
“可惜力量还是不够,只能压一下这种半尺来宽的东西,连压宽一点的钢板都不行,先这样用着吧,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加宽。”
老马苦笑:“你倒是说得简单,就这么些东西,咱们就砸进去了四五万两银子,我现在都开始担心两年半后,咱们拿什么来还你那个债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