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生桩……”吴淼喃喃道。

他恍惚了一下，然后看向那阴魂，问道：“那你们呢？死去的是小孩子，化作阴魂的也应当是孩子才对啊。你们又是哪里来的？”

“你觉得那些孩子是哪里来的？”那阴魂愤怒地冷笑，“他们夺走了我们的孩子！我们想要将孩子抢回来，却被他们逼迫着铸造城墙！铸墙……哼！铸墙！！那时候，我们的脚下踏着的是埋着我们孩子尸骨的土地！！！”

那阴魂忽然抓住了钉在自己身上的长剑，将其一寸一寸拔出身外。

“我们恨啊！我们怨啊！我们团结，我们反抗！可那时候的我们早就被虐待得体无完肤了！我们的造反很快被镇压，而这花费无数人性命所造的城墙，说不建就不建了！就因为那镇长吞了拨款，欲图贪污下发的资金！！！人命何时变得不如金钱贵重了？！”

吴淼一个不注意，竟是被那阴魂将剑刃拔出体内，抛了出去。

阴魂站了起来，瞪着吴淼的眼睛，大声喊道：“那镇长在暗地里杀了我们，没有走漏任何风声。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草草了事了，但好在，这上天愿意给我们第二次机会啊！我们化作了阴魂，因怨而生，就是为了报仇！”

它伸手指着一旁的卫兵，道：“你以为，你是他们第一个招来的道士吗？他们曾经求助了许多道士替他们退治我们，但他们都失败了。你知道，那些失败的道士都去了哪里吗？

“哼，你恐怕是不知道吧？因为你不知道那镇长的心有多歹毒！他杀了那些道士，然后将他们葬入馆内，替他升官发财铺路！”

“……”

吴淼垂眸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吗？你信不信，他这次也想这么对你？升官发财，呵！升棺发财！这又何尝不是邪术？他连用两道邪术，就是为了那所谓的名誉利益！你就喜欢为这种做事，是吗？！”

吴淼点燃了一根火柴，用龟甲进行了占卜。

这次的占卜很简单，他没有去占卜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只是在内心如此问道：眼前的阴魂说的是否是真话。

而兆象给出的答案是——真话。

吴淼缓缓睁开了眼睛，望向四方，一时间竟是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拔剑四顾心茫然，大概就是他现在这种感觉了吧。

他只觉得胸口有些闷……所以，他现在是在替坏人办事，他所做得事情也皆是错误的。他变成了他最讨厌的坏人的帮凶。

是非对错、人心不古……

他想到了那刘镇长与他谈笑风生时的模样，那是如此的正常，甚至豪爽有义。但他背地里却是草菅人命的魔鬼。

他又想到了姚芳与那村子的事情，同样也是如此。

邪祟做好事，人却在犯错……那到底什么是邪祟，又什么是人呢？

他恍惚之间，有些悟了。

就算是人，也可以是“妖邪”；就算是邪祟，也可以是“人”。

那与身份无关，而与为人处世的态度与自身的道德有关。

除恶，除恶……除的不仅是妖邪，也可以是人心之恶。

“性恶之人，本就是妖邪，应当是要除的……”吴淼自言自语道。

他走到一旁，将那柄被扔出去的长剑捡了起来，而后收剑入鞘。

他看向那些阴魂，不再用铜钱镇压他们。

他道：“且去吧。”

既然已经明白了，那也就没有阻拦的必要了。那二十两金子，怎比得上人命之重？比起金银财宝，他更想要除恶。

没有了吴淼的镇压，那些阴魂瞬间暴动起来。一时间，局势扭转。原本被压在地上的阴魂反过来将那些卫兵制伏。

没有理会那些卫兵的求救声，吴淼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阴魂杀死卫兵。

那领队的阴魂深深地看了一眼吴淼，然后带队离去，冲向镇去。

吴淼将剑背在身后，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镇上走着。

他低着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直到不知不觉中，苏涵玉站到了他的面前。

“三水哥，怎么了吗？”

“你没有去休息吗？”吴淼勉强地问道。

苏涵玉摇了摇头，“你一直不回来，我没有心思去休息。只有我一个人吃喝享乐，我无法做到。这是你赚来的钱，让我拿你的钱去享乐，却让你吃苦，我心有愧。”

她将钱袋子还给了吴淼，“这里面的钱我一分也没动，我等你。”

吴淼抬头看向她，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她只是笑着对她说，“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

吴淼将钱袋收入怀中，转身朝着镇子府上走去。

苏涵玉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他的背影，轻声笑道：“这样就可以了，吴淼哥……”

这句话，吴淼并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