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兼职可以吗?”侯星辰习惯性的问到。
“兼职?你都什么时候有时间?”中年男人继续问。
侯星辰:“周六日和所有法定节假日”
中年男人:“为什么只有周六日有时间?寒暑假有时间吗?”
侯星辰把自己在国企上班的事又复述了一遍,并表示至于寒暑假自己有一个五天的带薪休假,再加上两个周六日,每年有一次可以连续上九天课的机会。
“那最多也就能解决一个假期啊!”中年男人小声的嘀咕着。
大概双方都沉默了十秒钟。
“你今年多大了?”中年男人打破了沉默。
侯星辰:“26”
双方又沉默了十几秒。
“你来试试吧?”中年男人又一次打破了沉默。
“好的,你们学校在哪,工资待遇怎么样?”面试了很多次的侯星辰总算知道问点有用的东西了,这样可以让他少做不少无用功。
中年男人:“学校在元宝山矿区小学门口,工资咱们见面再谈。”
“元宝山!!!”侯星辰惊讶的问到。
元宝山是个因煤矿而在当地小有名气的小镇,距离侯星辰生活的市区有4多公里的车程。
侯星辰心想:“这么远啊,来回得多少油钱啊!来回得在路上花费多少时间啊!一个镇上的咋还跑市里招人来了,除非给我3一个月,要不说啥我也不去。”
“我家在红山区桥北,离你那有点远吧?”侯星辰小声而又纠结的问着。
“我家也在市区,老家是元宝山这边的,咱们补习班已经在元宝山开了2多年了,是镇上最大的补习班,学生也多,别的补习班根本比不了,在这你能体会到在学校当老师的感觉。你要是有车开车4分钟就能过来,没车的话可以去小班车站坐车。”中年男人开始画饼。
“车我到是有,可就是有点远。”侯星辰继续纠结。
“你放心,你要是来面试不成功,车费我给你报,要是成功了,油费这块咱们有补贴。”中年男人坚定的说道。
不知道是因为从小就不太会拒绝人,还是真的对大讲台有一丝向往,亦或是对高工资有那么一丝期望。又纠结了十几秒后侯星辰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行吧,我这周六上午有点事,能把面试的时间定在周六的下午吗?”侯星辰并没有告诉他现在自己依然在别的补习班上课的事,因为他觉得这笔买卖能谈成的概率不大,没必要把话说的太清楚。
中年男人:“可以,我姓刘。你记一下我的电话,咱们学校就在矿区小学门口,叫远航,来了给我打电话。”
挂了电话后,望着记在a4纸上的电话,侯星辰陷入了沉思:“这个不太靠谱啊,离得那么远,如果八点上课我六点半就得起,谁起得来啊,也不说工资,要是给的少还不够路费呢。我咋就这么笨呢,连个拒绝人都不会。九成是要白跑一趟了。拒绝他,再等机会多好,哎!啥也不是。”他就这样纠结后悔了好几天,中间有几次他差点就要给刘校长电话说不去了,理由都编好了,就说已经在市区找到合适的补习班了。但因为实在不好意思,加上对高工资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这个电话最终还是没打出去。
终于,周六到了。上午给补习班的孩子们上完课,简单吃了个午饭,打开导航,直奔元宝山。一路上侯星辰心想:“反正我这个人爱溜达,小时候还一直想当一个卡车司机,边挣钱边环游中国呢。反正我从来没去过元宝山,就当过去旅游了。”
下午一点半左右,经过导航和路人的指引,侯星辰终于找到了这个元宝山镇最大的补习班。补习班位于矿区小学门口一排两层高的商业街的二楼上。红底白字的大牌匾上印着“远航辅导学校”
没有任何霓虹灯和其他的装饰,显得那么朴实无华。来到二楼,走进教室,一排排深红还透着黑色的课桌映入眼帘,那明显是包浆的颜色,再加上端庄沉稳的造型,完全可以去古玩市场碰碰运气了。教室很大,怎么也有5多平米。再向前走几步各种款式的椅子就出现在了眼前,虽然种类较多,但大多数都是深色木纹复合板加四条刷着蓝色油漆铁腿的那种。蓝色的椅子腿锈迹斑斑,深色的木纹复合板的木纹大多只剩一半,另一**露的木板被黑色的包浆油润的包裹着,要不是复合板出现的时间略显现代,这些椅子也可以忽悠一些古董界的初级玩家。在侯星辰的印象里,这种椅子好想只有在自己上小学一年级时见过,后来就都换成椅子腿上带螺丝,高低可调的那种了。至于那些实木的课桌,他真的是闻所未闻。虽然眼前的一切多少有些掉价,但从教室的大小来看规模还是比较大的,再加上侯星辰本来就是一个不太注重外在的人,所以他并没有转身离去,而是继续向教室深处走去。
教室尽头的最北侧有一个简陋的木门,木门的造型跟小时候教室门的造型很像,白色的木门上部靠中间的位置有一扇正方形的小窗,只不过这扇小窗已经被白纸糊住了,再也无法出现班主任愤怒的脸庞。推开门,里面是一个带有简易厨房的小教室,北墙上挂着一个小号黑板,一位5多岁的中年男人和另一个年纪相仿的短发女人坐在南边的课桌上。三个人六目相对了一下。
“刘校长在吗?”侯星辰略带羞涩的问。
“我就是,你是侯老师吧?”中年男人面带笑容的问道。
“是的。”有些社恐的侯星辰说话总是那么简洁。真想不到这样一个人是怎么在讲台上跟同学们评古论今,科普宇宙,激情授课,笑话成群的。别说你想不明白,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也许这是一种内在天赋吧。
“这小伙子长的真精神,这大个子,这小腰板,一看就是一表人才。今年多大了。”刘校长兴奋的说着。
“26。”回答依然简洁。
刘校长:“在哪工作啊?”
侯星辰:“东郊冶炼厂。”
刘校长:“哪个学校毕业的啊?学的什么专业啊?”语气和蔼的继续发问。
侯星辰:“呼大毕业的,学的化学专业,我有高级中学的教师资格证。”
……
刘校长问啥,侯星辰答啥,旁边的女人,也就是刘校长的妻子白老师,做补充提问。经过一番连珠炮似的发问后,刘校长开始商业自吹。在他的自吹中,侯星辰了解到,刘校长原本是元宝山镇矿区中学的在编教师,后来因为工资实在太低,再加上自己教学的口碑也非常好,在1996年他果断辞职,创建了这个补习班。经过2多年的苦心经营和在当地教育系统不错的人脉,现在补习班业务已经包含了从小学到初中,从文化课到书法练字的各种课程,是全镇规模最大的持证补习机构。顺便说一嘴,除了这两个教室,隔壁的两间教室也是他的。虽然涉及的科目很多,但最核心的课程依然是初中的数理化,7%的学生都是来学初中数理化的,而在初中数理化中,由刘校长亲自授课,总分高达15分的初中数学尤为突出,由于教学经验丰富,很多人都会慕名而来,然后在试听过一堂课后五体投地的奉上每月3元的学费。整个补习班的经营方式也是由初中数学吸引学生,初中物理化学承接初中数学吸引来的学生,其他课程则以更低的价格吸引学生和培养与学生之间的感情。所以除了被刘校长牢牢把握的核心竞争力初中数学外,初中的物理化学就成了补习班创收的重中之重。
有经过一番寒暄后,正式进入试讲环节。经过一年多的教学积累,加上幽默生动的教学方式,刘校长并没有挑出太的毛病。只是试讲完成后刘校长让侯星辰回去等电话。侯星辰心想:“这不完犊子了吗!一说等电话基本不就是废了吗!而且来回路费的事也没提,这不扯呢吗!”侯星辰越想越气,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一直不太爱提问的他在临走时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问题:
“原来的物理化学老师怎么不干了?”
“原来的老师跟我岁数差不多,是松山区二中的老师。前一阵儿突然得了心梗了,虽然不是很严重,人现在也出院了,但是他的儿女说啥也不让他出来兼职了。由于一直处的都不错,现在最后在帮我教半个月,给我一个找新老师的时间。”说着说着刘校长脸上流露出一丝忧伤。
告别之后,侯星辰的气还没消,一路上脸比长白山还长,一直琢磨着面试的过程。按理说今天讲的也还可以,而且这个补习班的上课时间也很适合自己。由于是在镇上,很多学生都是镇周围的村里的,少数离的稍微近点的走读,来回坐班车的那种。多数都是离得很远只能住校,所以基本上没有开设作业班的必要,都是周六日和寒暑假上课,正好跟自己的上班时间错开。怎么就让他等电话了呢?哎!真是无语。
到家已经下午3点半了,侯星辰开始准备晚饭等着妻子下班。跟妻子在吃晚饭时说了今天面试过程。
妻子:“让你等电话咋了?人家不得回去研究研究。”
侯星辰:“一看你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潜台词,潜台词懂不,说让你等电话就是没相中你,平时看不看电视啊?”
妻子:“呵呵!!!”
大约是晚上8点多,一阵《我的梦》的经典电话铃声响起。是刘校长,侯星辰既惊讶又激动的接起电话。
刘校长:“喂,侯老师,吃饭了吗?”
侯星辰:“刚吃完。”
又几句简单的寒暄之后开始进入正题。
刘校长:“我跟白老师回来商量了一下,觉得虽然你的课也存在一些问题,但总体还是不错的,再加上你这么年轻,以后进步的空间还很大,所以我们决定明天让你再给学生们试讲一下,看看效果。”
这话听前半段还以为面试通过了,但后半段又来了一个更有挑战的面试,一下子给侯星辰整蒙了,在那表情扭曲的愣了半分钟,然后又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
“行,那还是明天下午吧。”
刘老师:“行,那就还是明天下午1点半,初二物理刚开始讲密度,初三物理在讲电功率,初三化学在讲碳的氧化物,你提前十分钟到,我跟你交代点事儿。”
侯星辰:“好的。”依然惜字如金。
挂了电话后,侯星辰又陷入了纠结。明天还得再跑一趟,那么远,还不知道能不能成,这要是不成就是搭了双份的车费和双份的时间,是不是应该给刘校长打个电话直接跟他说不去了。但貌似这次还真的有戏。哎!真难受!
正在他纠结时无意间看到妻子正用一种你是傻子的眼神外加一种奇怪的微笑看着他。把他弄的说都不会话了,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第二天下午1点多,侯星辰如约又见到了刘校长,刘校长交代他说:“就跟学生们说张老师有事,你来帮他代一节课,要不学生们一听说张老师不来了该炸毛了,有些喜欢张老师的学生就该不上了。另外别说你是26岁,就说你31岁,要不家长们会嫌你太年轻没有经验的。还有就是你就说你是红山区的在校老师,具体哪个学校由于怕教育局查不方便透漏。”
侯星辰:“好的,明白了。”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他走进教室的一瞬间还是被吓了一跳,班里竟然有十五六个学生,自己真的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学生,感觉自己更像老师的同时也感觉到了空前的压力。再看学生们,一个个都投来了惊奇的目光,还分分感叹新老师的年轻帅气,顿时整个教室都沸腾了。白老师在旁边笑着安抚着学生的情绪,还对这位新老师做了介绍,并告知学生们张老师临时有事,侯老师是来帮张老师代课的。在白老师的安抚下,沸腾的情绪稍有缓解,但这群刺头哪有那么好对付。什么老师你多高、老师你多大等一连串问题接踵而来,还好早有准备,侯老师按照刘校长交代的答案简单的做了回答。然后在白老师的再三劝说下正式开始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