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有不得已。
这大约就是盛修颐说的“陛下除了太子爷,还有一个放心不下的人”。陛下另外一个放不下的人,应该就是薛家的掣肘。
虽然不明白,东瑗还是微微颔首,跟老夫人保证道:“天和一向稳重,我们又不贪求高官厚禄,自然不会在此刻去钻营。祖母放心。”
老夫人眼底的笑意更深,微微颔首。
祖孙二人在内室说了半晌的话,话题从太子选妃上绕开,绕到了薛家各房的事情上。
东瑗避开五房,不问五夫人和十二妹薛东琳如何,只问了其他几房。
“你三嫂又有了身子。”老夫人提起世子夫人蔡氏,语气很是亲昵,“今日你大伯母那边喜宴,早先说好她去帮衬。如今才诊断有了两个月的身子,我让她歇着,她非要闹着去,跟孩子一样。”
语气里满是喜爱。
东瑗觉得老夫人的喜好很奇怪。家里的孙女里面,她喜欢东瑗和四姐薛东婷那种温柔里带着上进和努力的;而媳妇里面,她则喜欢三夫人和三奶奶那种泼辣开朗的。
她莞尔一笑,道:“我都不知道。过几日再带了礼来瞧三嫂吧。”
老夫人只是笑了笑。
“二伯母身子还好么?”东瑗又问。
老夫人眼里的笑意微敛,摇摇头道:“越发差了。最近听你三嫂说,你二伯母夜里时常梦到你二伯。蓉姐儿的事让她吃了很多苦,原本身子就弱,因为蓉姐儿的事虚空了,一直就回不过来……”
东瑗心头也是一沉。
她犹记得出嫁前夕五姐的话。
活了两世的五姐,现在得到的生活,到底是不是她想要的?倘若二伯母因她而去,会不会成为她心里永远的负担?
老夫人这般宽容的人都觉得,二夫人身子现在这样差,都是当初替五姐担忧而落下的。
二夫人的不好,都是五姐一手造成的。
“……上次皇后娘娘贵降,请了我们几个,还问起了五姐。”东瑗跟老夫人道,“她说,寻个合适的时机,让五姐和五姐夫回京来……”
老夫人微愣,继而仔细问东瑗,皇后娘娘当时为何要这样说。
东瑗就把皇后娘娘故意引出太子选妃的缘由告诉了老夫人。皇后娘娘只是用五姐的事开头,引出她想干涉太子选妃之事。
老夫人心底浮起的希冀顿时消散,无奈叹了口气。
然后又跟东瑗说起五姐夫萧宣钦:“……那孩子倔强得很,家里送去的东西一概不要。两人搭了两间茅草房住。从前萧家也是锦衣玉食,为难他能这样吃苦。你祖父时常说,当初看走了眼,那孩子是个可塑之才。”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萧宣钦从前是个纨绔公子,享受人间富贵,突然跌入贫困中,普通人都会难以忍受。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是承受不住的。
当他承受住了这等落差,还能自强自立,就赢得了众人的好感和佩服。
东瑗笑着宽慰老夫人:“五姐的眼光岂有差的?祖母,五姐还年轻,将来的事谁能预料?总会回来的……五姐夫有骨气,不会让五姐吃苦。”
能不能回来,什么时候能回来,谁也无法预料。
可亲人之间总是这样相互安慰,给彼此希望。
老夫人笑着说是,总会回来。
说了半晌的话,直到大夫人和大奶奶亲自过来请老夫人去坐席,东瑗才跟着老夫人一起,去了延熹侯府。
宴席上,东瑗见到了很多远亲近友,世家相与的女眷。大家打着招呼,热闹非凡。
用膳后,大夫人又请了众人往前头听戏。
老夫人推说身子骨不好,先回了荣德阁。
东瑗则留在席上。
宴席后听戏,大家都聚在迎春楼。东瑗被安排在西梢间,遇到了二姐薛东喻、四姐薛东婷。
二姐是带着单国公府的众女眷,四姐则守在她婆婆定远侯府姚夫人身边。
东瑗和二奶奶葛氏进来,众人纷纷行礼。
二奶奶的目光在落在单国公府众女眷身上。
她在找单家七小姐单嘉玉,盛家三爷的未婚妻。
看了半晌,她仍看不出到底是谁。
坐定之后,二奶奶跟东瑗交头接耳:“大嫂,哪个是单家七小姐?”
东瑗笑了笑,也望了过去。人群里,穿着藕荷色丁香交领绫袄的单嘉玉脂粉不施,白净一张脸带着几分腼腆,跟在单国公夫人薛东喻身边,模样温顺乖巧。
东瑗悄悄指给二奶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