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莲点头:“你也知道,难道大奶奶不知吗?她才进府,就算再看不惯咱们姑娘,也想着姑娘已经习惯了从前的种种,且过几年就要出阁,她何苦为了这些小事就让姑娘不痛快,让世子爷和夫人不痛快?”
水仙又是一愣。
她倏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忍着咱们姑娘,需要忍几年?大奶奶就算不喜咱们姑娘,早早把姑娘嫁了,不就好了?何必姑娘说一句也恼,看看邵姨娘也恼?恼来恼去,把姑娘得罪了,世子爷和夫人也觉得她不是个仁慈之人,对大奶奶有什么好处?她还没有当家作主呢!”睡莲继续道,“所以我说,戴妈妈不知受了谁的意,当姑娘年纪小,不懂这些,总说些让姑娘不痛快的话,明着是教姑娘敬重大奶奶,实则是让姑娘恨上大奶奶。”
水仙猛然有股子凉水灌顶的寒意。
她错愕看着睡莲。
这个脾气暴躁、行事大大咧咧的睡莲,居然把这件事想得这样清楚明白!
水仙自负有些心思,都被戴妈妈绕进去了,何况是那么小又忠厚的盛乐芸?
“我们告诉夫人吗?”水仙攥住了睡莲的手。
“我去说!”睡莲豁然站起身子,恨道,“虽不知大奶奶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瞧着她温柔和善,至少不傻!咱们没见识的人都明白的理儿,难道大奶奶不明白?大奶奶要害咱们姑娘,对她丁点好处都没有!分明就是有人不安好心,好好的日子不过,搅合得家里不安静!”
水仙沉吟片刻,终于在睡莲耳边附耳几句。
睡莲脸色更加不好看。
“我现在就告诉夫人去!”她怒道。
“睡莲……”睡莲走了出去,水仙才想起什么,忙喊了她,附耳道,“我方才说的,你可别也说出来!这话不好当着夫人的面提。”
睡莲点头:“我知道。你看好姑娘,我去去就回。”
“等下。”水仙忍不住又拉她,“……要不,还是我去说!你这性格,急了起来就口无遮掩了。”
睡莲道:“你去说?夫人要是蹙眉,你就吓得不敢再往下说了,可能最后什么都说不成。”
水仙的性格稳重,甚至有些胆小,说话行事总是思前想后,心里过上十遍八遍的;而睡莲的性格跟她刚好相反,睡莲急躁果决,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水仙只得放了手。
睡莲走后,她心里越想越不安,一个人在东次间来回踱步。
“水仙,睡莲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内室帘幕后面,倏然有个声音问道。
水仙吓了一跳。
盛乐芸穿着中衣,赤着足,满脸疑惑望着水仙。
她根本没有睡,水仙和睡莲在外面小声嘀咕,她听到她们说姑娘,就偷偷起身,在帘后听着。
而睡莲和水仙只是防备外面有人进来,没有根本留意内室睡着的盛乐芸。
水仙脸色微变,看到盛乐芸赤足,忙道:“姑娘,您快些上床躺着,小心着了凉。”
盛乐芸点头,水仙就带着她进了内室。
她坐在床上,拉着水仙的手不放:“睡莲说的话,很有道理,你是不是也这样觉得?”
水仙笑容就有些踌躇为难,不知该不该告诉盛乐芸。
“你刚刚偷偷跟睡莲说话,是不是在说戴妈妈吃醉酒误事的儿子,被祖父撵了出去,然后去了陶姨娘哥哥的铺子做事?”盛乐芸水灵清湛的眼睛望着水仙。
戴妈妈第二子很不争气,是个吃酒如命之徒。
去年五月里,戴妈妈的儿子喝醉撒酒疯,被侯爷知道了,要拿住打死。
夫人念着戴妈妈是盛乐芸的乳娘,死死劝住,侯爷才放过了戴妈妈的第二子。
因他贪酒,又没个手艺功夫,寻不到事做,每日在家好吃懒做,偷钱打酒赌牌。戴妈妈为此忧心忡忡。后来陶姨娘见戴妈妈有心事,就问她到底怎么了。
戴妈妈如实告诉了陶姨娘。
陶姨娘的哥哥有间胭脂铺子,刚刚开业不久,正在招伙计,就问戴妈妈可愿意让她儿子去铺子里做事。
一般铺子里招伙计,需要按契约,十年才能出来。头三年没有工钱,铺子里管吃管住,后面的工钱也是少得可怜。
去做伙计的,要么是家里的家奴,要么就是极其下贱人家的。
戴妈妈自是不愿意儿子去做伙计。
而陶姨娘哥哥的铺子,不仅不要契约,头一年就给工钱,一两银子一个月,年底还有些好处。
跟在盛府一样!
戴妈妈岂有不喜欢的?
因为这件事,戴妈妈对陶姨娘感恩戴德,也渐渐跟陶姨娘熟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