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小姐薛东蓉腿发软,站着说话都摇摇欲坠。
二夫人眼泪都快要落下来,既心疼女儿,亦心疼失去了进宫的好机会。
老夫人瞧着,眼眸微敛,叫詹妈妈和宝巾扶着薛东蓉去她的榻上躺着。
半盏茶的功夫,薛东蓉立马坐起来,让她的丫鬟银杏搀扶她出了内室,捂住腹部对老夫人和二夫人道:“祖母,娘,我……”
她要去净房如厕。
詹妈妈和宝巾、宝绿看得明白,忙和银杏一起,服侍她去了净房。
老夫人的脸色比刚刚又沉了几分,二夫人的眼睛里透出了绝望。
薛东蓉这样不好,是不能去宫里的。
东瑗望着东次间旁人的毡帘微晃,倏然有些异样的感觉:薛东蓉是真的运气如此不好?
或者说,如此好?
是运气还是她不想进宫而人为的?
这个年代的女子,不都是以进宫为荣吗?像薛东蓉这种,亲哥哥在四川任知府,姐姐出嫁,只有她守着寡母在薛家过日子。倘若老侯爷哪日驾鹤西去,世子爷成了新的镇显侯,她寡母的日子不会多好过吧?
若她能进宫,成了元昌帝的宠妃,再诞下皇子或者公主,薛家会厚待她母亲的。
薛东蓉怎么可能不想进宫?
要么,她是真的如此背运;要么,她真的见识不凡;亦或者,她跟东瑗一样,十几岁的身体里,藏着一个更加成熟的灵魂!
她会是哪一种?
东瑗对这个清冷贞静的堂姐,第一次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吧?
东瑗亦不想进宫,可她对宫廷的抵触,不足以她牺牲自己的身体来换取。这个年代的医疗条件十分落后,一个不慎,腹泻亦能死人。
东瑗这个外来者都清楚,薛五小姐东蓉定是知道的。
假如她是故意的,那么,她真是宁死不入宫门啊!
东瑗捧起手边的茶盏轻呷小口,微微叹气。假如五姐是故意的,那么东瑗便是进宫固宠的不二人选。这个堂姐连腹泻的招数都敢使,还怕没有后手?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东瑗这样安慰着自己。
世子夫人荣氏一袭华衣进来的时候,见老夫人和二夫人脸色阴晦,而东瑗坐在炕上小口喝茶不敢吭声,她微微吃惊,问二夫人:“蓉姐儿呢?”
毡帘微动,宝巾和银杏搀扶着捂住腹部、表情痛苦的薛东蓉出来。
她的脸色比刚刚又苍白了一些,那些脂粉卡在脸上,显得很突兀。明明娇艳可人的女子,此刻却虚弱得似久病不治的人。
世子夫人大骇:“蓉姐儿,你哪里不舒服?”
一旁的银杏就把薛东蓉跑肚的事又说了一遍。
世子夫人脸色骤变:“阿弥陀佛,这个关口,你怎就跑肚?这可如何是好?”
说的二夫人再也忍不住,小声啜泣。她辛苦盼女儿能入宫门,将来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可哪里想到这飞来横祸?
蓉姐儿定是得罪了哪路菩萨,才有这样的大难!
薛东蓉雪齿咬住了樱唇,痛苦的皱眉。
外面丫鬟说十二小姐来了,世子夫人朝门口望去,就看到了一袭桃红色绣折枝樱桃花纹褙袄的薛东琳走了进来。她梳了飞燕髻,低垂的鬟髻上插了四朵珠花,额前带着东瑗和薛东蓉一样的蝶穿白玉兰花簪。
如此一打扮,原来就高挑的薛东琳成熟不少,青涩褪去,显得妩媚动人。
她不解看着满屋子的人,又望着炕上痛苦蹙眉的薛东蓉,轻声:“五姐怎么了?”
世子夫人刚要回答她,薛东蓉猛然站起身,爬起来就往净房的方向跑去,鞋子都未穿。
银杏和宝巾忙提了鞋子追过去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