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抿唇一笑:“姑娘,您又忘了。前两日大爷有传信回来,还是您亲自看的呢。”
林重寒一拍脑袋,总算想起来了。
“瞧我这记性,”她无奈地笑笑,“竟然忘记大哥已经剿匪结束,准备回来了。”
难民营内,大夫们正满头大汗地帮着流民们放血,不少流民在放血后,精神都好了不少,一个个也有了力气说笑。
“哎,”其中一个头发秃秃的男人的依靠在营帐上,他努努嘴,“王武,你说王二狗也放了血,他咋就没用呢?”
叫王武的男人刚放了血,整个人好转不少,他左右看看,见到没人注意这边,才跟他小声嘀咕。
“声音低点,”他眼神鬼鬼祟祟的,“你怕是不知道,这王二狗啊,路上吃那个了。”
男人不解:“哪个啊?”
“什么哪个,”王武急得拍拍瘦骨嶙峋的大腿,说,“就是这个啊!”
他这么说了,男人却还是不明白:“这怎么了,这一路走来的,咱谁没吃过那个?——就说咱俩吧,不也是吃了?”
王武遮掩着嘴,眼神骨碌碌地转一圈,在灯光地照映下有些诡异。
他问他:“可是,你吃了你全家吗?”
男人悚然一惊。
接着,王武的话如同魔咒般在他的脑海中回荡,他听见王武如恶魔般喃喃细语——
“据说这王二狗啊,不仅把他老婆孩子吃了,就连老子娘都没放过呢——啧啧,他娘都六十了吧。”
王武的话说完,一直垂着头倚靠在墙角阴影处的王二狗微微抬起头。
他的面容被额头过长的头发所掩盖,让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二狗的胳膊无力地垂在地上,上面还有几道放血留下的伤口。
为什么还是治不了?
他在心里问自己。
王二狗仰起头,却看不真切帐内的人,只能看到一个个模糊的人影。
自从他最后吃完了他的儿子后,他就彻底变成了现在不人不鬼的怪物,王二狗知道同路的村民都在议论自己,说他狼心狗肺。
但他只是想活下去,又有什么错?至于他的家人,与其死在别人手上,不如彻底变成他的盘中餐。
这样,他们一家仍然会一直在一起。
王二狗短促地笑了笑,他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在众人或惊或异的眼神中往前挪动。
林重寒此时正在和知府商议后续的事宜,看见有灾民走过来,忍不住微微皱起眉。
照理说,流民现在吃饱了,应该都恢复不少神智,但眼前这个人,却隐隐给她一种类似于野兽的危险感。
就在他缓慢抬头地下一秒,旁边的孙神医却看出了不对,他想起了之前隐居在山中听过的某种传闻,连忙大叫:“郡主小心!”
果不其然,在电光石火间,那个流民直接疾走几步,猛地向前扑来。
林重寒压根没想到,虚弱的流民现在竟然有这么强的爆发力,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如一头野兽般扑到她面前。
距离近的林重寒甚至能隐约闻见他身上的血腥味和脏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