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寒也跟着算了下日子,答:“这才一个月,京城到江南,是要这么长时间的。”
确实如此,但林世镜配给秋三季的都是些好马,仆从也健壮,按照他的计算,秋三季应该在二十天左右到达江南,然后回信给京城。
从江南到京城,林家有专门的飞鸽传书线路。
但愿是秋三季路上有事耽搁,而非大哥那里出了事。在酒精的作用下,林世镜放任自己陷入酣睡,不再多想。
他的直觉是准的,现在的秋三季确实遇到不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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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啊——!娘希匹勒!”
他妈怎么靠近江南的地方还有土匪啊!秋三季简直纳了闷了,照理说江南一带最为富庶,百姓不至于被逼上梁山,怎么会有这么多土匪?
他屈辱地趴在驴车上——刚刚逃命时,他不小心被土匪在屁股上射中一箭,现在只能趴在驴车上。
秋三季简直热泪盈眶,还是驴好啊!关键时刻跑得快。
幸好郡主给的银票凭证,他一直贴着心口放,没被土匪抢走。他们抢的都是些干粮,粮食虽然有用,但还是比不上金银来的更重要。
秋三季美滋滋地想,等到了江南地带,有的是粮食,这些给就给吧。
“大人,”随行的也有大夫,“您伤的部位不是要害,但还是要拔箭上药,您且先忍着。”
“行!大夫您看着来就行。”
秋三季把袖子团吧团吧,往嘴里一塞,视死如归般开口:“某准备好了——”
想要在杀猪般的嚎叫声中,保持住不笑,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最起码在驴车上随行的仆从们都没做到。
处理好伤势,秋三季呲牙咧嘴地坐起身,他扫视一圈众人,倏然发现尽管众人都挂了彩,但却没人因此丧命。
秋三季和心腹下属对上视线,对方神情严肃地点点头:“大人,这些人应该都是百姓,不是久经江湖的亡命之徒。”
“这就糟了……”秋三季喃喃道,“百姓都被逼成了土匪,咱们这一趟,恐怕不好走。”
驴车溅起滚滚烟尘,道路两旁积雪已化,远处高大巍峨的城墙逐渐走进他的眼帘。秋三季靠在驴车上,仔细辨认那俩字,发现他们已经到了毫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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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昭又开始整夜整夜地做噩梦。
他的梦里谁都有,有死去的余青,流出血泪指责他的狠心;也有看不清脸的女人,哭诉自己明明救了他,却被歹人害死,而他却抱着歹人当明珠十年;有头也不回,从他身边走过的林重寒,梦里的他想叫住对方,却还是说不出去口,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到大哥身边。
他在梦里痛哭,甚至在梦里下跪,求她能够回来。
但他绝望地发现,她还是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