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舱里散着宁静、柔和的气息,像是在邀人留下歇息片刻。穿过一扇许久前就没了玻璃的小窗,一只胸脯透着古铜色泽、喙部有黄色斑点的大鸟飞了进来。它停在我前面第三排一把椅子的椅背上,用同样泛着铜光的小眼睛看着我。
忽然,大鸟抖着音唱起一段音调逐步爬升的旋律,随即曲调倏然下落,仿佛我的在场搅扰了它兴致勃勃唱起的乐句。它在拉铁机舱的上方飞旋,寻找着出口,离开时,把歌声留在了舱内环绕的植物间,我感觉有魔力落在了我身上,闯人此地之人都会暴露在它的之魔力下。
就在此刻,在我内心,在我灵魂最隐秘之处,舵盘轻轻地转动了,我没来得及去阻止,它根本不在乎我的意愿。
派蒙在桌子上翻了个身。
某个战场,前一日大战已结束。缠头巾的劫匪正肆意掠夺桌子上败者的财物,有个大箱子怎么都打不开,我估摸着里面有派蒙。
湿热的空气让人的肢体疲倦,仿佛发着一场还没把人烧出幻觉的高烧。倒地的人中有穿紧身红军衣的,军衔标志都已经不见。
我向一具倒地的人走去,他下身穿着开心果绿的丝绸阔腿裤,上身穿着有金银丝线镶边的制服。劫匪没能偷成他,因为他的身体被一根长矛穿过,结结实实地扎在了地里,衣服也就被固定在了那儿。
这是一位高阶军官,面庞年轻,身形颀长。他的头巾让我反应过来,他是沙漠人。
这时,劫匪没了踪影。远处有一位着红军衣的卫士向我走来。在我面前,他停下了马,问我道:“您在这儿找谁?”
“我在找赤王。”我回答。
他不解地看着我。我知道我搞错了战役,弄错了世纪,但却无法纠正自己。于是那人下了马,语气更加礼貌地说:“这是过去战役的战场,过去是沙漠人的土地。如果您想见赤王,我现在就能带您去。”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呆立在那里,像个想在人群中找到方向的瞎子。
骑士耸了耸肩:“我无法再为您效劳了。”接着便向着来处走远了。
天开始暗下来,我琢磨着赤王在哪儿,但思考的同时又清楚,事实上一切都是错的,没有任何事可做。空气里飘着香料的味道,像广藿香,像多日未更换的伤口绷带,像大箱子上的日光,像方才上过油的军刀刀面。
派蒙在桌子上翻了个身。
我觉得我醒了过来,确信自己走错了路,错过了那道在我的滚滚浮沉中等我——它终于在等我了——的口谕,这种确信让我压抑得很。
我在一家医院里,床被布帘掩着,从其他床铺都看不见这里面。我并没有生病,不知为什么被人带了过来。我拉开一边的帘子,看到同样的布帘护着另一张床。
一只女孩的手臂拉开了它,是柯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