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下潜”讲话的时候,上校该听着音乐,但他没有,烟草就是他的乐章吧,我想到。他又继续道:
“我知道他们已经给你讲了那些在军营里的事。他们每个人的故事都能写好多页的诉状,但那些诉状永远都不会上交。至冬人一直往有些地方贩卖须弥人。卖不出去的,就被他们毒死,扔到河里去。他们还把武器卖给沙漠的人,之后又来向我们报告那些沙漠人的位置。他们无缘无故地任意杀人,大概只是为了去伤害。领航员也差不多,但比至冬人老练,几个月前我们才确定,他参与了一次沙漠人的屠杀,为的是把教令院划给沙漠人的地卖掉。多给你讲这些家伙的事也没意义。那些罪行都很无聊,没什么花样。”
听到这里,我也想来上一根烟草了。上校的语言变得有些抽象——我在脑子里翻译想象着这些语言我想到了他之前是不是教过微积分,因为那种语言大部分高数老师也会。
“我想和你说的是:如果我派人押他们到最近的法庭去受审,要花十天的时间。我要冒险把六个士兵派去,他们可能会落人诱惑的幻觉里把性命丢掉,或是被这些罪犯在村子里的同伙给干掉。六个士兵对我来说很宝贵。是必不可缺的。在关键时刻甚至会关乎存亡。而且,那些法官你应该也能想象吧,我都不用告诉你。我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给自己开脱,而是为了让你了解这个地方是什么样的。”
看来他开始讲人话了,他又停顿了一下,说:“我看你已经和船长成为朋友了,对吧?”
我点了点头。
“有酒喝的话,他就是个好人。如果喝不上那口酒,他就会像变了个人似的。你得确保这不会发生。不然的话他会失去理智,干出最荒唐可怕的事来。之后他又会什么都不记得。我也看出来了,你在这军营里不太自在,和穿制服的人也合不来。你有你的理由。我完全理解。但是,某些任务总得有人来完成,我们军人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这个。我在须弥的总参谋部培训过。在枫丹,执行过两年联合军事任务。在哪儿都一样。我知道你以前的人生大概什么样,也许你还遇见过我的哪个朋友。我们不服役的时候,比较不那么惹人厌。工作的时候,他们就把我们培训成你现在看见的样子。”
我们来到了船埠前。
“那我就不耽误你了。路上小心。新的领航员是信得过的人。回来时,把他在这儿放下就好。不要相信任何人,别指望军队帮忙。我们有别的事要做。没工夫去照顾怀揣梦想的外国人。你明白的。”他向我伸出手,握手时,我才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做。
两人走向了小码头。
我上船时,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低声对我说:“看好烧酒。别少了他的。”接着做了个手势,向船长道了别。随后,他迈着缓慢却有弹性的步伐,挺着有些僵硬的身子,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船上多了一辆小型水上飞机,派蒙快乐悠悠地飞了过来。
“我们开到了河中央,开始逆流而上。”船长说到,营地渐渐远了,最终和雨林边际混在了一起。上校的说过话语渐渐熟悉了起来,我看着太阳,那些发出的光芒仿佛照在了之前的一些地方,比如一家三口的地方,上校的话语有着那地方的味道。
味道会变好吧,在船上的厨房里做油炸蜂蜜土豆的时候,派蒙闻到气味就觉得好吃。
窗外不时能看见锌皮屋顶反射的阳光,它向我们指明着一个位置,仿佛一个满载预言的通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