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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在回到京师城门外, 顾玉宸已经提前等在城门下了。
他带头跪下恭迎。
两侧的百姓和文武百官也跟着跪下来,喊着陛下万岁。
巍峨的城门向两侧打开。
童岁骑着马意气风发进城,这段时间的准时投喂让他完全成了俊美的少年天子, 恍若天神, 让人敬仰的不敢直视。
童岁跳下马,对跪在地上的顾玉宸道“起来吧,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等回宫了好好赏你。”
顾玉宸站起, “多谢陛下,能替陛下分忧是卑臣的福分。”
童岁重新上马往皇宫的方向去。
一些大臣小声的议论道“陛下真的回来了, 那瑞王怎么办”
“瑞王唉,只可惜他身边没有容瑾这样的人物。”
童岁回到乾清宫, 楚允煜已经提前等候在旁边。
两人一别几年。
楚允煜已经从半大的少年的模样成长为成年男性了,见到童岁后恭敬行礼, 童岁快步上前拉住了他。
“这段时间辛苦你操持朝中的事务了, ”童岁道“我那时忽然给你密诏, 你就不感到奇怪吗”
楚允煜点头道“陛下需要我, 我就来了。”
“而且我一直想找个机会,替当年我母亲做的事情向你道歉, 虽然于事无补,但真的是万分抱歉。”
楚允煜道“另外我也不得不承认, 我从最开始就讨厌容瑾, 但我可以看出来他对你并不曾起祸心。”
“这个我早就知道啦。”童岁笑着,“他对我可好了。”
楚允煜看着他单纯的笑,忽然就放心下来了, 看来童岁比他想的过得更好。
就算是坐在这集满权利的位置上,也不曾被反噬。
“见陛下一切安好,臣就放心了, 明日臣就会启程回封地。”
毕竟童岁回来了,楚允煜作为一个已经有封地的王爷,一直待在京师难免会引人遐想。
童岁道“你不用着急,想待多久都可以,另外我会下旨允许你自由入京不需要汇报。”
楚允煜眼底亮起,怀疑自己听到的话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自楚朝开国以来对各大藩王都十分忌惮,轻易不许接近京师。
童岁却给了他这么大一份信任。
楚允煜从乾清宫出来的时候,心底松了一口气,仿佛一切都尘埃落定的解脱。
“吁”
一声流里流气的口哨响起。
他回头,看到顾玉宸靠着栏杆,“走,辛苦了这么久一起去喝一杯”
“走。”
童岁重新回到乾清宫之后,开始忙碌了好一阵,才把堆积的事情都处理得七七八八了。
他看着外面的皑皑白雪,才惊觉已经又到了冬天。
容瑾的身子在冬天时会格外差,但是他又不喜欢按时吃药,有种破罐破摔的负面心态。
于是童岁每天都会去盯他吃药。
容瑾的药还在炉子上温着,童岁就已经来了。
他今天比平时来得更早一些,抖了抖身上的积雪就熟练地坐了过来,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寒意。
“给,暖暖手。”
容瑾把自己的手炉递过去,塞进童岁冻红的手中,“下次不用专门过来,我会按时吃药的。”
“不行,万一你又忘了呢。”童岁捧着手炉,“你一忙起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要不是我找大夫给你看,你都不肯告诉我病情。”
容瑾有几分无奈地看着他,被关心的感觉让他心底泛着暖意。
“以前我只想着报仇,报仇结束后也就可以安心走了,身体好不好什么的也不重要,”
他话音微顿。“但是我现在不这么想了,我想陪你,所以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那好,我去给你拿药。”
童岁把炉子上的药倒出来,浓黑的药汁闻起来就泛着让人没有食欲的苦味。
容瑾接过喝下的动作没有犹豫,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味道。
童岁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蜜饯,递给他道“你都不苦吗”
“陛下想试试吗”
“怎么试”
容瑾倾身凑过来,吻上他的唇,柔软温热的唇传递来了一阵苦味,苦涩的味道让童岁整个人都忍不住发抖,推拒着往后缩。
好在容瑾并没有强迫他继续,童岁结束这个短暂的吻之后,依旧皱着眉头发颤,“太苦了,这简直是酷刑。”
他说着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蜜枣,然后又给容瑾的嘴里也塞了一块。
容瑾看着他的小动作,嘴角不自觉地抬了起来。
童岁吃惊道“你怎么笑得出来”
“陛下太可爱了,”容瑾道“陛下您赐我的吻,比这蜜枣更有用。”
童岁听后颤了下,“不行,我是不会让你拿我解药的。”
他说完想起容瑾每天都要喝这么苦的药,耳朵微红,又补了句,“不过偶尔还是可以的。”
容瑾轻笑着靠近,碰了碰他的耳垂,低声道“陛下对我真好。”
童岁耳朵发烫,“是、是你太容易满足了,我都没有做什么。”
“不,这样已经足够了,”容瑾道“只要能在陛下的身边,就这样,我就已经知足了。”
童岁不由地想起他腰侧的伤痕,喉咙哽咽了一下,缓缓道“这些年你是怎么一个人过来的”
不择手段往上爬,为的是埋藏在心底深处,不能对外宣之于口的秘密,即使是被所有人误解为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佞臣,也势必要除掉之前构陷容府的仇人。
容瑾道“陛下和我去一个地方吧。”
童岁跟着他来到书架的前面,看着他拧动了其中一个摆件,在书架后赫然出现一条密道。
往下不知道通向何方,阴森漆黑。
童岁跟随在容瑾的背后,缓缓沿着台阶而下,看到了烛火下摇晃的牌位,虽然牌位的布置简单,但每一张都擦拭的十分干净。
容瑾道“这个地方除我之外谁都不知道,你是我带来的第一个人。”
童岁被眼前的画面震撼到了,几乎可以想象容瑾心底到底埋藏着怎么样的痛苦,他抬手将容瑾稳稳抱住。
“这件事不会就这么过去的。”
从密室出来之后,童岁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
他连夜喊来了三法司,决定重启这桩陈年旧案,不能让赤胆忠心的容家一直背负着谋逆的罪名。
另一边他让人重修了高玄殿,谁都不知道童岁想要干嘛,直到修建结束之后童岁把这儿赐予了容瑾,允许他在里面自行供奉。
朝堂上下都被童岁宠信容瑾的行为大感震惊。
皇帝在上位后拥有了自己的权利,一般都会疏远老臣,尤其是手握重权的容瑾,而童岁却一反常态,反而走得更近了。
不过容瑾这段时间也像是收心养性了,基本不会出来找麻烦残害大臣。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朝中稳定,天下也都海晏河清,一派欣欣向荣。
大臣们也渐渐认同了这位年轻的新帝。
要说唯一让他们担忧的,就是后宫空虚,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于是朝臣们吃饱了闲着没事干,就开始给童岁上谏,让他充盈后宫,早日开枝散叶,稳固龙脉。
这些谏言都会先过容瑾的手。
他看着这些堆起来的折子,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了,司礼监里也是一片死气沉沉。
容瑾很久没有脾气那么差了。
旁边的冯永昌小声问“这些要拿给陛下看吗”
“看什么看,陛下很闲吗有空看这些没用的折子,”容瑾将这些统统丢了出去,“都拿走,别在这碍眼。”
“是。”
冯永昌抹了抹额头的汗,有些怅然地走出门。
跟在他旁边的跟班小太监连忙帮着接过,“师父,你说容督主为什么那么生气啊难道是怕陛下势力壮大了不好控制。”
冯永昌看了他一眼,“真要是你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啊”
“就怕督主想要的不止这么简单。”
第二天。
乾清宫,太和殿。
童岁开完了早朝,照例问了一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陛下,臣有本启奏。”
“说说吧。”
大臣道“陛下您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这些是户部登记的适合婚配的女子,应该选择一日进行选秀,充盈后宫。”
他的话一出,站在旁边的容瑾就沉下了脸,冷声道“陛下才登基不久,此时应该专注社稷。”
“督主所言不错,但所谓和阴阳,安天地,陛下立后也有利于稳定社稷。”
眼看着两面僵持不下,童岁道“朕同意容爱卿所言,这事日后再议吧。”
“陛下,”那位大臣有些急了,“选秀可以延后,但是臣命画师拟了一批秀女的画像,先给陛下过过目。”
小皇帝年纪不大,所以拒绝他们的提议,但说不定看了画像就有兴趣了。
童岁只想快点摆脱这些大臣的纠缠,敷衍地点点头,“那下朝之后让人送来吧。”
他态度的松口也算是把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大臣拱手行礼告退,但是童岁没有注意到旁边容瑾的表情变得十分难看。
下朝之后,童岁照例回去书房处理今天的折子。
他倒是没有把朝上的事情放在心里。
不过小顺子很快就带着几个人把画像都拿了过来。
画像的数量比他想的要多。
童岁本来想打发人把东西放在一边,正好这个时候容瑾来了,他看着那些画像冷冷道“陛下可否让臣一同过目”
“好吧。”
童岁只能让人给容瑾搬了张椅子,把画像给展开。
画架上同时展开好几张画,看惯了高清照片的童岁对这些画上面的长相分辨能力很差,在他看来所有人长得都差不多。
童岁看了两眼就失去了兴趣。
而身边坐着的容瑾眉眼冷峻,看得倒是十分认真。
童岁在心里无奈望天,不知道为什么容瑾对这些东西这么感兴趣,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一起看。
画架上的画像换了好几批,容瑾忽然开口道“陛下可有看上的”
完全走神了的童岁,“啊”
容瑾道“瑞安候之女容貌姣美,贤慧明达,是大臣们推举的皇后满意人选。陛下若是想要立后,自然不会有人阻拦。”
“等等等等,”童岁吩咐小顺子,“那些画像都退回去吧,我不看了。”
“是。”
下人收好画像退了出去,童岁想要跟容瑾解释一下。
容瑾道“那臣也先行告退了。”
童岁只能眼看着他消失在门口,总觉得容瑾误会了什么,他想要追出去时被小顺子拦住了。
“陛下,这次科举的前三甲还在等您。”
童岁想了想,还是决定晚点再去找容瑾。
容瑾回到了司礼监,坐下来冷静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太过分了,他怎么能对童岁说那些话。
无论是纳妃还是立后,都是皇帝必须要走的流程。
他总归不是女子,又有什么资格独占着童岁身边最亲近的位置呢。
容瑾在深宫中多年,自然是很明白这些道理,但为什么,他还是觉得胸口闷闷的,只要一想到那样的画面就喘不过气呢
他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
于是他让人端了一壶酒,试图用酒精来暂时麻痹自己的头脑,让自己不要多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他一杯接着一杯,不知道喝了多少,依旧放不下这件事,直到房间外传来了敲门声。
童岁让人强行打开了房间门,浓郁的酒味涌了出来,向来脸色苍白的容瑾此时脸色红润,还拿着酒杯往嘴里灌。
这是在干嘛。
童岁连忙抢走他的酒杯,容瑾就去拿旁边的酒壶,铁了心要继续喝。
童岁让人把酒都统统撤了下去。
容瑾找不到酒,眼神里带着几分埋怨地看着他,“陛下要立后了,连几杯酒都舍不得赏我了吗”
“你在胡说什么啊,”童岁在他对面坐下,小声道“我要立也先立你。”
他的话音刚落下,肩膀忽然被一股力道箍住,刚才还喝得醉醺醺的容瑾认真地看着他,“陛下刚才说的什么”
容瑾身上带着浓郁的酒味,靠近之后就更加明显了。
童岁抬起眼睫,“你这是喝了多少啊,你身体那么差,我让太医过来给你看看,顺便再给你开点解酒药。”
“我身体已经好很多了,”容瑾道“你不信的话,可以自己感受一下。”
他说着抓住了童岁的手,放在自己的身上。
童岁的手指碰到他的皮肤,被烫地缩了下。
经过这段时间的认真调理,容瑾看起来比以前健康了很多,腹部多了一层以前没有的薄肌。
簌簌。
他愣神间,容瑾忽然动手开始脱衣服,童岁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回头看到房间门是关上的之后松了一口气。
他怕有人进来,走过去先锁了门。
等童岁关好门,转头就看到容瑾脱在脚边的衣服,他连忙低下头,“你快点把衣服穿好。”
容瑾没有回应他,而是走了过来,伸手紧紧抱住他。
童岁顿时僵硬在原地。
“你、你喝醉了。”
他说着眼睫颤着不敢看眼前的容瑾,脸颊抹上了绯红,倒像是他也跟着一起醉了。
容瑾轻捧起他的脸,将嘴里的酒气渡给他,淡淡的酒味没有那股辛辣,却也足够醉人。
童岁对上容瑾那双深沉的眼眸,一时间居然有些摸不透,容瑾到底想要干嘛。
这时,身后传来小顺子的声音,仅仅隔着一扇门,“陛下,您没事吧”
童岁紧张地浑身紧绷,喉结滚动吞咽着口水,始终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在容瑾的缠绵中继续这个带着酒味的吻。
小顺子抬手敲了敲门,“陛下”
门被人往里推了推,不过上了锁的门没有被推动。
童岁紧张的睫毛像是颤抖的蝴蝶,额头渗出些晶莹的汗珠,警告他停下来的眼神却带着昳丽。
看起来倒像是欲拒还迎。
容瑾从他的唇上挪开,热气扑在他的耳侧,声线里带着几分沙哑朝外面的人开口,“陛下有要事和我商议,所有人都不得打扰。”
小顺子皱起了眉头,想到容瑾刚才都喝成那个样子了,还能商量出个什么来。
他又抬手敲了敲门,“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