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真是搁在谁身上，都挺难受的。

有些子女投胎是报恩的，有些子女投胎，就是报仇来的。

当然，这些也都是吴桂华的一面之词，李想他们也只是做个笔录，具体情况他们还要调查核实。

「那天晚上到底什么情况？」

「他拿着刀，醉醺醺指着我要钱，我口袋都翻空了，他还是不相信，说我把钱藏起来了，我肯定也是保命要紧，我就说你自己翻，有钱你就都拿走，于是他就自己在家翻箱倒柜，家里弄的一团糟，然后他不小心，被凳子绊了一下，倒在地上，手里的刀也掉在了地上，刚好掉在了我脚边，我那时候脑子一热，想到这不孝子的种种劣性，拿起柴刀就往他身上砍去，一刀，两刀。」

吴桂华举着烟杆，模拟着砍杀的动作，仿佛一切又回到了那个夜晚寒冷的夜晚，他手举着柴刀，砍向了自己的小儿子。

只是，那动作，怎么看怎么感觉怪异无比。

「当时在现场，除了你以外，还有谁在现场？」

毛济始终不相信，一个七旬老者，能独自对付一个身强力壮的青年，哪怕这个人属于醉酒状态。

「那晚只有我，再没有别人。」

「凶器呢？」

「这呢。」

吴桂华从床底下，抽出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柴刀的刀口还有一些豁口，显然是砍硬物砍出来的。

看来早有准备。

「那抛尸呢？一个人你搬的动？」

「用板车拉，你们城里人不知道，我们农忙的时候，拉麦子都是用的板车，长长的，刚好躺进一个人，我半夜拉着他，就这么走啊走，也没怎么看路，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到了一个乱坟岗，看到那边有个洞，我就把他埋进去了，我要知道那个是有主的坟，我也不会把他丢进去，我认罪，你们把我抓起来吧。」

这一下子，把李想和毛济都给整不会了。

嫌疑人当着他们的面，承认自己犯罪了，并且要求把他抓起来，这怎么整？

这个老爷子73岁高龄了，这是主动要进监狱养老吗？

又看了看他家里目前的环境，貌似这样的养老方式，也不是不能接受。

至少监狱有吃有喝有睡，环境也比这好一百倍，生病了还有免费医疗，不比在这强一百倍？

而且他73岁高龄了，踩缝纫机也踩不动了，妥妥的养老圣地。

「真的没有吗？欺瞒警方，包庇其他犯人，也是犯罪，也是要判刑的。」

「我连杀人罪都承认了，其他罪多一个少一个，不算什么，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我这一把年纪，也活够了。」

毛济被吴桂华一番话，说的眼珠子不转，这咋整？

他虽然也办了七八年的案子，但是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如此高龄的杀人犯，他们也很难处理。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给曹队打一个电话，将这里的情况和他汇报一下。

接到毛济的电话，曹队以为案件有了重大突破，结果他猜的没错，案件是有重大突破，但是73岁老者亲口承认是自己杀了自己小儿子。

如此真相，还是让人意外的，当即，曹队就提出了疑惑：「会不会是父亲帮儿子顶罪，真实情况，是他的其他子女，杀害了顾洪业？」

「我们也考虑到了这个情况，但目前缺少证据。」

电话那头的曹队有些沉默，法律面前讲的是证据，他们现在的猜测，缺少证据来支撑他们的猜测。

「这样，他既然承认了杀人，那就依法刑拘起来，案子没完，你们继续走访调查，继续深挖，吴桂华说的，

毕竟也只是他一面之词，听听他邻居怎么说，我们再综合研判。」

吴桂华承认自己杀了人，不管是真的杀了人，还是为了隐瞒真相故意顶罪，都涉及到了犯罪，带回去调查是必须的，他虽然有73岁的高龄，但任何违法犯罪，都应该得到法律的严惩。

法律上，对于已满七十五周岁的人故意犯罪的，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

即使是死刑适用对象的限制，在审判的时候已满七十五周岁的人，不适用死刑，但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死亡的除外。

如今吴桂华才73岁，不满75周岁，只是他这个年龄进看守所，监警比他还紧张。

得到指示的毛济，便准备等曹队他们再派人过来，将吴桂华带走。

他们两个人，此时继续完善问询笔录，同时将那把证据凶器，保存好。

随着和吴桂华的聊天，李想他们得知了很多顾洪业的臭毛病，他不仅在窝里横，在外面也是偷鸡摸狗的，不是偷人家鸡，就是撵人家鹅，每年冬天，也打人家狗，简直是村里的一霸。

大家都看他吴桂华的面子，不予计较，但这样的事情多了，还是被人找到家里来了。

吴桂华说了很多，李想他们也都听着，记着。

顾洪业到底是不是这样的人，核实起来也很方便，只要在村里走访一下，就都清楚了。

但是看吴桂华这样子，也已经没有说谎的必要了。

一个多小时后，曹刚亲自带队过来了，将情况了解结束后，将吴桂华押上了警车，同时相关技术民警，也开始对这间屋子进行技术勘探。

虽然时间过去了两年了，有很多线索都已经随着时间流逝，消失不见了。

但还有一些痕迹，不是那么容易不见的。

就比如说是血迹。

吴桂华虽然有交代自己的犯罪过程，但那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证词，受害者死亡，已经死无对证的，也只有通过现场勘察后得出的结论，来佐证他说话里的矛盾，从而判断，他还有没有哪里说谎的。

审讯就是博弈的一个过程。

现场交给技术民警后，李想则带着毛济，一家一家的走访吴家埭的村民们，询问关于顾洪业和吴桂华一家的情况究竟是怎么样。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警方将吴桂华带走后，村里很快就知道了，有些小道消息灵活的人，根据这些天警方这一系列的动作，他们猜也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因此在李想走访的时候，很多村民都表示：「这顾洪业，死了是真活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