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的情况是未知,他无法对一个未知区域进行有效判断,智脑张无忌也不行。
巨大漩涡卷来的时候,花朝就已经醒过了神。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这个时候助推器的力量已经无法再与漩涡之力相抗衡。
巨大的吸力里,花朝如同一艘狂风大浪里的破烂小舟,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卷了下去。
沉在黑暗里三年的地下实验室,有朝一日重见天日,迎来的不是天光,却是破坏力极强的大浪。
水浪汹涌奔腾,一路冲过地下建筑的长廊,钢化玻璃也撑不住这巨力和水压的冲击,应声碎裂,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金属墙,却屹立不倒。
也幸亏墙面材质特殊,若是这地下室被高强水压一冲就七零八落坍塌下来,花朝这个时候怕不是就直接化成了一捧花泥。
即便如此,他的状况也没有好到哪去。
厚重潜水服包裹下的他如同一只完全不能自主的漂流瓶,一路翻滚着不停在狭窄长廊左右高硬度的墙面上来回撞击,距离碎成一只破烂的漂流瓶已经没有多远了。
幸运的是,虽然岌岌可危,可他那身潜水服,一直都还完好无损。
花朝心宽地一边随波逐流一边想,“质量真心不错,这是哪个厂家承制的?良心啊。”
转念他又想,三年前秦深面临滔天巨浪的时候,又是怎样的一个场景?
这些年,他一直拒绝去和那个时刻的秦深共情。
因为无论那一时刻她是怎样的心态,都是他无法承受的。
可这一刻,猝不及防地就遭遇了和她同样的境遇,他觉得,自己可能也要死了。
那一刻的秦深脑子里在想什么?
会恐惧吗?还是绝望?
巨浪吞噬她的那一刻,被海水淹没到窒息的那一刻,她的脑海里闪过了多少旧日的时光?
那旧时光的细碎片段里,有多少他的身影?
他突然绝望地发现,终于有一日,他开始渴望跟生命最后一刻的秦深共情时,他却已经做不到了。
那……就这样吧。
也挺好。
人在临死之前,有的会恐惧,有的会豁达。
花朝显然属于后者。
这三年,只要条件允许,他就一定要出海,去那座被沉在了海下的城市,哪怕那里只有一片死寂。
神镜山上的一切在他的眼里总是太虚幻,仿佛只有海下那个静寂的世界,才能让他感觉到真实。
他总是压不住对旧日繁华世界的渴望,哪怕它已经沉没在了深海底。
每一次下海,潜意识中他都会有一种“倘若就这么跟着一起沉下去,其实也挺好”的念头。
可他是应龙九的队长,总不能带着自己的队员去送死。
军方是不是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所以才让他这样一个毫无军人履历的人,当这个队长?
至少,陈昭应该是这样考虑的。
目前看来,他这个年轻的少将师兄,一定是最不想让他死的那个人。
可蝼蚁般的凡人如何与天争命?
命运的手掐住人类的咽喉,掐住花朝的咽喉,让人连个挣脱的念头都升不起来。
倘若这就是自己命运最终的归宿,也没什么关系。
反正如今活着,和死了也并没有太大的分别。
过去已然失去,未来也不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