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12年。春。五月。
晴天,风光正好。
丹江去往大连的列车由北南下,已经进入了辽省。
伴随着列车的摇晃,靠窗座位上的陆欢不时鸡鵮米一样打着瞌睡。
“哎!嘿嘿……”
与他同坐的眼镜男又一次手肘轻轻拐了他两下。
陆欢不悦的“啧”了一声,不耐烦的皱起眉头。
瘦鸡似的眼镜男是个自来熟,从春城上车之后,就跟邻座的陆欢一劲嗨聊,没一会就暴露了他自大又猥琐的品性。
开始自我介绍时,这货说他叫杰克,看陆欢不喜,又说自己中文名字叫马晨。
人长的刀脸尖嘴,再戴了一副高度眼镜,演伪军化妆都省了。
陆欢好不容易让他把嘴闭上,刚眯一会,这货又来捅咕他。
看人醒了,猥琐的马晨挤眉弄眼,示意陆欢往斜对面看。
邪对面一组三人座,此时火已经架起来,剑拔弩张!
三人中,那个秃顶的男人已经站在了过道上,另外两人,一个长发的美女,一个是炮头纹身的“社会大哥”。
此时靠着车窗站着的长发美女和座位上的社会大哥正冷眼相对。
“你瞅啥!”社会大哥斜起一侧嘴角,戏谑地笑着,眼神轻佻的上下扫视着对方。
“你哪只手摸的我?”
长发美女的表情和语气透着尖锐的寒气。
社会大哥一看就见过世面,美女的冰冷在他那并没有产生攻击效果,
拉了两下早早穿上的半袖,完整露出二头肌上的狼头纹身,轻蔑道:
“摸你?想啥美事呢,座这么挤,碰你一下怎么的?”
长发美女又看了一眼过道上秃顶的中年人,然后把身侧的小包转到前面,拿出一根皮套,把披着的长发扎了起来。
其间,她冷冷的目光一直盯着故意吊儿郎当的社会大哥。
社会大哥脱了鞋,一条腿盘着,一只脚踩着座位,胳膊架在支起来的膝盖上,玩味的看着她,不时与四周看热闹的进行目光交流。
加上马晨在边上低声的溜缝儿,陆欢想不知道咋回事都不行。
其实也不复杂,
靠窗的长发美女打盹的时候,对面三人座的秃顶男和社会大哥换了位置。社会大哥看人家长的好看,没忍住,手贱摸到人家脸上了。
美女醒了,没像一般人那样大喊大叫,只是问话。
但从她冰冷的态度上可以看出来,这事不会简单就算了。
陆欢看了一眼上车就跟自己叨逼叨的马晨,没说话,脑袋一斜又靠在了车窗上,闭上眼睛继续迷糊。
眼神充满鼓励的马晨,和过道上的秃顶男人一样,都是喜欢背后捅咕的小人,看热闹不怕事大,又看谁都是傻逼。
他们比美女都盼着有人站出来,英雄救美,然后跟社会大哥人脑袋打破狗脑袋,崩一车厢血才好。
陆欢可没有挺身而出行侠仗义的心思。
他已经二十六了,混得兜比脸都干净,还敢打架?
李子慕曾跟他说过,行走江湖就是苟且人生。除非你强到可以左右局势,否则别去惹事。社会运转有它自己的规则,只要是事就有人管,显不着你。
陆欢觉得很有道理,也记得很清楚。
此时,美女扎好头发,垂低着眼帘看向社会大哥,突然冷声一笑,道:“哼!你挺猖啊,别一会看到治安官就怂了。”
“呵草!找治安?你以为我怕你呀,赶紧去,爷搁这等着。”社会大哥满不在乎一声嗤笑。
谁也没想到,突然“啪!”的一声,美女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了社会大哥的脸上。
“nm!”
社会大哥显然想不到美女竟然敢打他,愣了一下伸手就去抓人!
可美女早有防备,抓着椅背灵巧的一翻身,越过座椅,随即从容地顺着过道快步而去。
社会大哥抓了个寂寞,趴在椅子上起身的时候,美女都快走出车厢了。
“我cnm!”怒骂一声,社会大哥捡起地上的鞋,穿上就追!
社会大哥一动,车厢里“轰”的一声也跟着动了起来。
大家不是跪在座椅上,就是赶紧站起来,个个踮着脚,伸长颈,神情急切的用目光探寻跑出去的两个人……
陆欢心里冷哼一声,微睁一丝缝的眼睛又闭上,抱着肩膀咕涌了两下,伸直腿,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车厢是满的,男女老少都有,所有人都在看热闹,别说主持公道,连个劝架的都没有。
当然,他也是冷漠的一分子。
当陆欢给自己找借口,”自己一身包,哪有闲心给别人挠痒痒“的时候,不禁想到,别人难道不也是吗?
现在人,如果没有利益,一切都可以选择忽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有钱才能左右人类的物理行为。
陆欢感觉自己便是这一原则的践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