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吕叔,你相信我嘛?(1 / 2)

在张苍若有所思的眼神下。

在浮丘伯、陆贾、毛亨敬佩高尚品格,不畏强权的眼神下。

李斯高昂着头,像是一只高傲的大公鸡,跟在嬴成蟜的身后,没有一星半点的臣下感觉。

嬴成蟜随意找了一间居室进入,看了一眼厅堂里张望着的四人,对随后进入的李斯加重语气说道:

“关上门。”

失去官职,爵位的李斯只迈进房中一步,就站在门前不再进去,靠在房门上,声音洪亮。

“事无不可对人言。”

正要做下的秦二世怒起,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响声清脆。

“你就是如此对待你的君王乎?”

李斯不卑不亢,说出来的话和他那张脸一样刻板,就像是定了法令。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

“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

“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陛下夺斯爵,除斯官,流放斯至瀚海。

“如此行径连土芥都不如,陛下想要斯如何对待你呢?斯之所以没有拿着盾牌,提着刀剑行刺。是恐家师不喜,非不愿,不能也!”

嬴成蟜抓起桌案上摆放的茶盏,用力砸了过去,正中李斯额头,头破血流。

“要不是看在荀子的面上,你当朕会放你出咸阳狱!让你再一次当面激怒朕乎!”

愤怒的嬴成蟜就像是一头狮子,咆哮的声音让看到李斯被打,想要过来说和的四大弟子驻足不动。

鲜血从李斯额头流到脸上,又滴在了衣襟上面,凄惨又狼狈。

但他高昂的头颅依旧是不愿低下,反而比之前昂的更高了些。

嬴成蟜怒极反笑,大喝一声,叫来随行郎官将李斯带去太医署求医。

李斯不走,被两个郎官硬架着出了门。

怒气冲冲的嬴成蟜出了长安君府,上了驷马王车,隔着一个车帘对车辕上的章邯道:

“看好李斯,别让他死,要夏无且亲自诊治,朕不希望明日听到一茶盏砸死一个人的事。

想利用朕,踩着朕名留青史,做梦!”

“唯!”

连夜被送到咸阳宫,带到太医署的李斯没有死。

在医家传人夏无且的手中,死也不是一件容易事,何况只是看着吓人的皮外伤。

人没死,自然也没有一茶盏砸死一个人的故事流传。

但有别的故事流传。

送往咸阳宫的这一路,被郎官押送的李斯如同囚车游行的囚犯一样在咸阳路上转,脸上,衣襟都满是鲜血的狼狈模样,被许多人看见了。

李斯刚正不阿怒斥陛下,陛下愤而掷盏的故事就顺理成章地出现了,李斯的清名开始在各个世家推波助澜下在关中传开。

他们不敢直接对抗秦二世,但敢将秦二世反感的人树立成一个典型。

这样的小事在当下看似乎没什么用,但就是这样一个个没用的小事,累积在一起才能成为足以颠覆皇帝的大事。

如果想压死骆驼,就要最后一根稻草到来之前,提前准备好数不清的稻草。

一个车队自咸阳北城门出,向着西北进发,一百个车队护卫尽是披坚执锐的甲士。

这是押送以李斯为首的五个秦臣,去往瀚海的车队。

秦二世为表大度,无谋害这五位奸臣之心,特意从军中拨了一名百夫长,带百名秦兵,保护这五个秦臣安全抵达瀚海。

不是被如同狗一样牵着走路,而是坐马车而行。

这是自秦非子受封秦国以来,秦国流放犯的最高待遇。

没有人以为这是秦二世心善。

流放就是流放,还是流放到不是秦土的瀚海,结果必然是个死,怎么去,很重要?

坐着马车很舒服,但知道是去送死,这一路身体无碍的行程,内心难道不是最大的煎熬?

车厢内,蔡妍看着额头上有一道新鲜血痕的夫君,恨恨咬牙。

“我要咒死这个昏君!”

李斯听着车轮压在地上的声响,摸了一下额头手伤部位,感到有些疼痛的他却露出一丝笑意。

“不可对陛下不敬,陛下是在成全我。”

蔡妍一脸不解,除官夺爵,流放瀚海,打破你的头,这是成全?自家夫君是被打蠢了嘛?

“你若相信斯,就别问了。

“要不了几年,斯会带你们重回咸阳城,斯的爵位和官职会比现在还要高。”

蔡妍靠在李斯怀中。

“我自是相信夫君的,天涯海角,都随夫君走便是了。只是瀚海苦寒,恐我们那几个孩儿受不住……”

听着细君担忧哀伤的言语,李斯脑中想的能要一个不识字的女人一年间能言语成文,简体字,真是可怖。

搭配上活字印刷术和纸张,两年韩地学堂培养的官吏数量,足可媲美韩地二十年士子之数。

“安心,我们不会到瀚海。”

相邦府后堂,除了姜商以外,所有人都被清了出去,包括左丞相周青臣,右丞相冯去疾。

相邦府的人早就习惯了。

自传国玉玺秘密运到相邦府,自章台宫从秦王理政之地变成荒淫宫殿,相邦府后堂就成为了大秦帝国最高政务地。

勤勉的秦二世这个月已经是第二回来了。

刚为左丞相的周青臣羡慕地向内张望,他真的很羡慕被单独留下,为陛下最为信任的相邦姜商。

他记得先王在时,陛下曾在朝堂上招募他,希望他能成为其府上门客。

若是当初他答应了,那么现在后堂中就应该有他一席之地。

“李斯走了?”

被周青臣实名羡慕的吕不韦放下手上奏章,轻声相询。

嬴成蟜点点头。

“走了。”

“他是个聪明人,看出了你要做什么,不想陪着你遗臭万年。”

“是啊,他真的很聪明。”

嬴成蟜笑了笑。

“人前人后,口风都是滴水不漏,吕叔从前说他是和你一样的商人,还说他是赌徒,如今看来,是走了眼咯。”

“用和你这两年的情意,换了一次流放。赌你这个人念旧,不会杀人,老夫看人除了你看不实在,就从没出过错。”

嬴成蟜竖起大拇指,敷衍道:

“是是是,吕叔最厉害了。那吕叔猜猜,李斯是要去扶苏那里,还是将闾那里。”

“上郡。他这个人,不会满足于虚名的,今日丢下的一切实利,来日都会加倍找回来。”

吕不韦一边说,一边从叠的整整齐齐的奏章中抽出一张递给嬴成蟜。

“李斯这一走,闹出来这么大动静,也是帮了你分化的忙。朝堂已然初步稳定,你不能再懒散下去了,看看这张武城侯奏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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