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当日忠义堂上,关胜请战去敌凌州人马。他的言语一出,忠义堂便陷入一片寂静。众首领雅雀无声,齐齐去看宋江。
以往梁山泊大部人马出动,除了头一次打曾头市是晁盖之外,都是宋江为主帅。宋江正是借着诸次征战之功,渐渐巩固自己的地位,连带那些随他一起出征的首领,跟着稳步前进。现在关胜主动请战,难道是想复制宋江的路径?而且关胜说的是‘借’几千军兵,而不是‘调’之类的字眼,是什么意思?以客将身份自居?
宋江心道:“这厮要是打了胜仗,折服军兵,叫全山都知他的本事,日后朝廷招安时可少许多反对的声音。而且卢俊义上山后,少不得也要有个人能削他的声势。”如此想罢,宋江道:“既然将军知道凌州二将的底细,就有劳将军。”
呼延灼道:“只论凌州兵马,不足为虑。唯一可虑的便是曾头市。那曾头市在凌州城西南不远,与我们有血海深仇,只怕他们从中作梗。济州离我们最近,也需提防。”
吴用道:“曾头市有什么本事,他们可依仗的不过是地利罢了。他那里人马,守城有余,野战不足。我们只多派探马去,若是他们猪油吃多了蒙心,出城与我等作对,正好趁机灭了他,胜过去打那坚城百倍。至于济州么,我们又不是全军而出,还有许多守寨人马,他们不敢怎么样。”
宋江顾虑尽去,便叫宣赞、郝思文二将为副,点起五千军马,跟着关胜一同前去。
关胜当堂领了将令。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说道:“那里州县百姓实属无辜,末将斗胆,还求头领不要劫掠。”
宋江干笑一声,道:“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之前劫掠,只因山寨生计。眼下山寨还有余粮,为日后招安计议,也应秋毫无犯。”
“官府库房也不劫掠吗?”花荣出言道:“我们下山一趟,粮草犒赏消耗极大。若不加以补充……”
关胜不等他说完,道:“官府库房,若是劫掠,也会摊派小民头上填补亏空,终究是百姓受苦,求头领一并放过。”
宋江心里赞道:“好算计!又想立功,又想在百姓那里有个好名声,还不想彻底得罪官府!”他先扫了远处的蒋敬一眼,又侧头看了看吴用。
吴用微微点头,道:“此番出兵,可请铁面孔目裴宣一同随军,掌管军法。如有违犯,登时处决。”
关胜道:“末将也有此意。”
次早,宋江与众头领在金沙滩寨前饯行已罢,关胜、宣赞、郝思文、裴宣带了五千军马下山去了。
且说众头领回到忠义堂上,宋江隐隐觉得哪地方不妥,但又想不太上来,因此沉默不语。
吴用见宋江面色不好,便对宋江说道:“虽说御将之道贵在赤诚相待,然而关胜新上山不久,只怕那些喽啰心思不稳,全都走了。依着小生之见,可再差良将,随后接应。若有不测,不致惹出什么大祸来。”他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但意思很明显,是怕关胜自己心思不稳,直接带兵走了,因此再派人去当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