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盖微微笑了笑,道:“那只是其一。至于其二,便是宋公明贤弟说的,我只恨那厮没将那马送与我。”
吴用心下奇怪,晁盖可不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但他也知晁盖必有下文,因此只静听。
“若是那马是送给我的,被这曾头市夺去,不过是一匹马罢了,我便让与他,惹不出什么是非来。可惜偏偏是要给宋公明贤弟的。宋公明哪里都好,就是心气太高,哪里容得下此事?按他以往行事,若他领兵前来,这曾头市不破则已,若是破了,那些百姓少不得要遭殃。”
吴用一时无话。
须臾,晁盖站起身来,在身上擦了擦手上的刀,道:“给曾头市这个教训已足够了。此事就此作罢,传我将令,收军回寨!”
吴用只怕自己没听清楚,站起身来,问道:“回营寨还是回山寨?”
晁盖转头看看他,道:“回梁山泊!”
话犹未了,吴用忽见晁盖出刀向他砍来!
吴用大惊失色,他本就不擅技击本领,平日用的铜链也没带在身上,晁盖这番近处发难,哪里避的急。一时间,他心中懊悔不已,悔不该助宋江,以致今天之祸!
说时迟,那时快,吴用只见晁盖将刀平放,一股大力袭来,将自己拍了出去,随即听到“噗嗤”一声箭头入肉,一支雕翎箭正射在晁盖肋下。
晁盖吃痛之下,摇晃欲倒。他只咬牙坚持,用力折断箭杆扔到地上。此番动作过大,触动伤口,从伤口里流出血来。
吴用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冷汗直流。过了几个呼吸,他才反应过来,急忙来扶晁盖。他一边扶,一边看那箭来的方向,只见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转身跑了。
晁盖抓住吴用胳膊,强自站住,说道:“扶住我!不可声张!不然起了乱子,大军就回不去了!”
吴用急忙叫唤军士去寻一辆马车过来,大声说道:“天王连夜厮杀困倦,且上车先睡。”
马车不多时便来到,吴用扶晁盖上车躺倒。晁盖进了车子,精神一松,昏倒过去。吴用载着晁盖便往营寨走,又急忙叫个头目悄悄去请众首领并随军郎中来到。
众头领来看时,郎中已把箭头取出,取金创药敷贴上,晁盖也醒过来。可那箭是一枝淬毒药箭,毒性发作,晁盖时昏时醒,动弹不得。
吴用与众头领道:“今番晁天王哥哥下山来,眼见大胜,不想遭了这冷箭,正应了风折认旗之兆;我等只可收兵回去,这曾头市急切不能取得。”
众头领刚获大胜,又遭此棒喝,都闷闷不已,人人都有还山之意。
吴用便叫林冲、呼延灼统带兵马徐徐还山,自己和朱仝、刘唐、三阮、白胜带了三百马军护送晁盖先行回梁山泊。
晁盖所受箭伤虽不算轻,但也不算重。只是那箭是破甲箭,铜做的箭头,又曾在粪水里面泡过。铜不像铁,本身就有毒,能导致败血。粪水不干净,自不必说。那箭头上又有别的毒药,伤情因此变得棘手起来。路上随行郎中配了些常见的解毒药,也只勉强驱除部分毒质,但伤情还是一步步恶化。
从曾头市到梁山泊约有三百余里,一开始晁盖还是清醒的时候多,昏迷的时候少,约莫行了一半路程后,晁盖已是大半时间都在昏迷中。
吴用坐在车中,看着昏迷中的晁盖,心中暗道:“梁山泊那么多人,肯为我挡箭的,只有这一个!”想到此处,他只觉鼻子一酸,视线模糊,流下两行英雄泪来。
车子忽然颠簸了一下,晁盖呻吟一声醒来。吴用将晁盖扶起,叫他半躺在枕头上。
晁盖吃力的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身在一辆辕车之中。这种辕车是军中专门用来运输伤员的车辆,两边各有一张窄窄的木床,中间不到一人宽的过道。四面八方全用木板封闭的严严实实,只有前面一个窗口透进微光。车内虽然狭窄,却因这扇窗的缘故,并不气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