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犹豫了一下,下定决心道:“不必急在眼下看。既有宋公明兄长的书信,且请到前面南山酒店里。我们先看了信,再请上山相会。”说罢他把青旗一招,芦苇里一只小船冲上岸。船上有三个渔人,一个看船,两个上岸来说道:“你们众位将军都跟我来。”
随即林冲招动一杆白旗,只听铜锣一声响,两只大船与漫山遍野旗帜都去了。
黄信看了,惊呆了,与众人说道:“他们号令严明,如臂使指,官军谁敢侵袭?”
燕顺、吕方、郭盛都吃了一惊,道:“他们连一声咳嗽都没有,我等山寨拍马也追不上。”
郑天寿看了花荣一眼,见他嘴唇紧抿,略有不屑之意,便不动声色说道:“跟清风寨比起来,稍逊半分。”
当下众人跟着两个渔人,转出芦苇丛,沿着一条大宽路直到梁山泊南山朱富酒店里。朱富看了宋江书信,唤一个伙计拿了书信去山上报知,又叫伙计杀宰猪羊,请八个好汉宴饮。随行人马屯住在酒店四周歇了,自有酒店伙计按山寨规矩,借着管待之机暗中盘查。
梁山泊上聚义厅里,众首领听闻报知,又传看了宋江的信,都喜笑颜开,唯有智多星吴用皱着眉头。
晁盖道:“山寨人才云集,以后定然兴旺。此事宋公明功不可没,可惜他回乡去了,不能一起聚义。”
一直到众首领散去,晁盖单独留下吴用,问道:“山寨壮大是好事,军师为何满腹心事?”
吴用避开晁盖目光,道:“秦明、黄信、花荣三个是军官出身,都是山寨急缺的人物,其余的人多多少少,也能派上用场。若他们和我们一心时,的确是好事。小生担忧的还是宋江,他想要上山就有些蹊跷,临时决定回乡更是蹊跷。茫茫人海,就那么巧,石勇送信给他,结果就在一家普普通通的路边村店遇到上山入伙的宋江?”
晁盖叹道:“军师,你又来了。往日你怀疑宋江的地方我不是没想过。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的推测是对的,我等又能如何?总不能学王伦吧?我们没有证据他真的干下些什么事来!”
“证据,证据。我们又不是官府断案,讲什么证据?”
晁盖斩钉截铁道:“没法子,我们要替天行道,就得讲证据,而且还得是如山铁证。”
“这才是宋江的可怕处,他知道我们行事风格,才敢叫我们吃了闷亏,还无处还手,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吴用闷声说道。
“不管怎样,山寨壮大,总不是坏事。”晁盖安慰吴用道。
吴用只摇头苦笑不语,心中盘算了一阵,对晁盖说道:“当日宋江因为对付花石纲提调官吕川卞在东平府下狱,后来出狱时,我们和他一起吃晦气酒,当时就有石勇这厮。他明明白白是宋江的狗腿无疑了,至于其余七人,不如让朱贵派人去四处探探,看一看他们底细如何,就当是防官府卧底也好。”
“这事不好。若是被他们得知,如何看我们?一旦生了嫌隙,日后极难描补。当日李云和云天彪上山,军师就叫人费了一些事,去打听他们底细,结果不都什么事都没有么?反倒叫他们二人心生芥蒂,我和他们聊了许久,勉强才开解了。”
吴用叹了一口气:“也罢,不管他们是官府卧底还是有别的心思,既然敢上梁山泊,自然不怕我们查。过去大半年,我们明里暗里抓官府卧底,都没什么建树,反倒把柴进的人抓出来了,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料敌从宽,自然没错的。只是不能因为这个,寒了兄弟们的心,那就因小失大了。我们互相猜疑,反倒正中了官府的下怀。”
“寨主说的是。”吴用低了头,生硬的说道。在私下场合,他很少用寨主称呼晁盖,除非他想表示不满。这几个月来,他称呼晁盖寨主越来越多了,也不知道晁盖是装着没发现,还是真的没发现。
晁盖道:“明日我下山去亲自迎接他们,以免让人觉得我们失了礼数。”
“天王是梁山泊一寨之主,若是宋江来,去迎接他还好。如今宋江没来,天王去迎接,只怕让江湖上小看了我们。而且以后再来人时,天王是迎接还是不迎接,都是麻烦事。万一有官府在里面做手脚,用些上不了台面的暗杀手段,坏了全山的大事。”
“那就得劳动军师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