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取了厨下灯火,趁着那窗外月光,一步步走入后堂来。武松在张都监宅里经常出入,只是内宅来的不多,等到了后堂,才认得路数。待来到鸳鸯楼前,夜已深了,张都监亲随的人服侍的厌烦,不知道远远躲到哪里偷懒去了。武松见四下无人,直接摸到鸳鸯楼的楼梯旁边,蹑手蹑脚,屏息静气,爬上楼来。
待到了楼梯口,听得有几个人在楼里说话。武松正要闯进去,只听一个声音耳熟,不由疑惑。他伏在楼梯口,只听那个声音说:“亏了相公此番成全,待小的重霸了快活林,定当重重的报答恩相。”
武松听了,心头那把无明业火,高三千丈,冲破了青天。那尖细声音不是别人,正是金眼彪施恩。武松虽然暴怒,头脑还清醒,只按捺住了。
张都监道:“不是看我兄弟张团练面上,谁肯干这样的事!二郎你是过江龙,老管营你是地头蛇,你二人这次化敌为友,日后不可再起干戈,只要齐心协力,一起发财。”
施恩道:“都是蒋忠那厮不会办事,不然不会那么多事。”
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道:“都监相公说的是,以前都是犬子不懂事。只是怎么还不见那四人回来。那武松有神力,又是个本领高强的,莫不是哪里出了岔子?”这声音却是施老管营。
施恩的声音响起,道:“父亲,如何这般谨慎。那熟鹅被我下了泻药,又是四个对付武松披枷带锁,赤手空拳的一个人,能出什么岔子。武松纵然再有十条性命,如今也没了。若依着我说,只武松下狱时,便可重收快活林闲钱利钱,到如今白白耽误了两个月。”
有一个陌生的声音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父这般小心也是好的。眼下只要武松死的利索,待风声过了,快活林利钱加上三分,闲钱加上五分,不用几个月就能补回来。”
这个声音武松从没听到过,不知道是谁。
“团练说的是。”施恩附和道。
听了施恩这句话,武松已知这个陌生声音多半是张团练了。这张团练是张都肩的族弟,排行第二。武松听人说起过他,远远的见过一面。
武松心道:“幸好被我听到,要不然至死都被施恩那鸟呆厮蒙在鼓里,真看不出施老管营是这么老奸巨猾的,怪不得那日他们答应我不再重霸快活林时那么爽利,原来是存了这个心思。”
张都监道:“怎么添茶的丫环还没回来?”
施恩道:“小的去催上一催。”
张都监道:“夜深了,你不知宅内路径,二郎,你唤人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