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看了武松一阵,孙秀蹑手蹑脚装扮起来。
虽然只有昏黄的灯,和一面粗糙的铜镜,但她手脚飞快,片刻就恢复成那个丑陋古怪妇人样子。待装扮好,她长出了一口气,好像穿上一副盔甲一样。
她看了武松一眼,武松还在沉睡着,嘴角现出一丝笑容,但眉头还是锁着。
孙秀悄悄伸手抚平了武松的眉头,回到葡萄架下独坐。
武松碗里余下的酒水还有不少,孙秀倒满了,舔舔了碗边,慢慢的呷了起来。
夜已深,万籁寂静,四下听不到什么人声。星月之光从葡萄叶子投进来,映的地上点点光辉。柔似轻絮的浮云,在半空中慢慢飘着。远处柳树的香气被微风传送过来,淡淡的。
孙秀放下碗,走出葡萄架,慢慢蹲下来,看着月光出神。她缓缓的把双手伸向地上,伸进月光里,像是要捧起一捧水那样。她的双手在月下莹然生辉,虎口和指肚的老茧也暴露了出来。
忽然一道黑影投在孙秀身上,挡住了月光,隔断了淡香。
孙秀猛的起身,快得如电。她看见了挡住月光的黑影,那是一个浑身上下严严实实裹着黑衣的人。
那人须发皆黄,两只眼睛,好似两口枯井一般,黑幽幽的毫无生气。更为可怕的是那人脸上,仿佛是被刀削去了血肉,瘦削的皮包着骨头。
孙秀曾听她的师傅山夜叉孙元生前说过,有的易容高手长年敷药化去了脸上的血肉,这样就能借着胶泥和颜料妆扮成不同相貌的人,不露半分破绽。
孙秀不敢动,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千斤重物压住了,死死的压在地上。她也不敢动,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冷得像是结冰了一样。
那人嗓音沙哑说道:“按照之前说的,我们已经把他发配到了孟州牢城营,你这下总见识到我们的实力了。”
孙秀运起全身力气,艰难的说道:“不行。他还记挂着正路的好处,这样的人还入不得江湖,落不得草……”
“二娘,这就看你的本事了。记着,你的家人还在大牢里等着放出来和你团聚。山上早晚也有一把交椅等着你。”那人举起手,把一个包裹扔了过来。孙秀扑出去接住了包裹,以免它落地发出声响惊醒了别人。等她再次抬头时,那个黑色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次日,武松要行,孙秀哪里肯放,一连留住,管待了三日。
三日后武松再辞了要行,孙秀置酒送路,又送十来两银子与武松,把二三两零碎银子,送给两个公人。武松就把这十两银子一发与了两个公人。因已临近孟州城,懈怠不得,武松带上行枷,依旧贴了封皮。孙秀送出门前,武松作别了,自和公人投孟州来。
未及晌午,已来到城里。三人直至州衙,当厅投下了东平府文牒。孟州州尹看了,押了回文让两个公人把武松发往本处牢城营来。当日武松来到牢城营前,看见一座匾额,上书四个大字,写着道:“安平之寨”。公人去下文书,讨了收款,不必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