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昌府再行就要往南,车队却是要往东,杨志与车队结过草料钱,让众军士挑了担子在城门附近寻了家客栈投下。军士们都去睡了,杨志在那里盘算了半天,巳时刚到便叫醒众人吃饭上路。
路上行了一阵,那十一个厢禁军,担子又重,无有一个稍轻,天气热了行不得,见着林子便要去歇息。杨志竭力催促,又拿赏钱相诱,逼赶前行。
两个虞候虽只背些包裹行李,却借着中书府的势养尊处优惯了,气喘不上,落在后面。老谢都管还在更后面一些。
杨志停下脚步,喝骂道:“你两个人好不晓事!丢了生辰纲,这干系是我的!你们不替我催赶军士,却在背后慢慢挨,这路上不是耍处。”
那虞候道:“不是我两个要慢走,实在是热了行不动,因此落后。之前都是趁夜凉走,如今怎么热地要行?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好歹不均匀。”说着二人在一处柳树荫下坐了下来。
杨志吐了一口唾沫,骂道:“你这般说话,却似放屁。之前行的都是好地面,还有不知哪的冠州四虎冒出来。如今这里是尴尬去处,强人好吃懒作,也怕热,若不趁天气正热时赶过去,遇到强人要你们两个废物顶上?”
两个虞候口里不敢回话,肚中寻思:“等这趟差事完了,再与这厮计较。眼下不值当骂他!”
杨志提了朴刀,拿着藤条,自去赶那些挑担子的军士。
两个虞候坐在柳树荫下,等得老谢都管来。两个虞候急忙起身搀扶他坐下,告诉他:“杨志那厮,顶多不过是中书相公门下一个提辖使,芝麻般丁点的官,倒这般癞蛤蟆跳到马背上——自以为大。”
“那也没法子,我们眼下是蛤蟆无路,只得跳一步,随顺了他。”老谢都管坐定了,喘口气,道:“相公当面吩咐休要和他别扭,因此我不做声。城门下便看他不得,权且让他一让。”
两个虞候道:“相公不过是给他些颜面,说些人情话儿,老都管做主便是。”
老谢都管道:“不急,且忍他一忍。等到了京师,自有他好看。”
那边十个厢禁军,雨汗通流,哀求杨志道:“提辖,且歇一歇。”
杨志道:“不是我不体恤你们,实在是歇不得。昨晚的事你们都忘了么?我们热一些,总好过凉快时被强盗劫。”
“提辖武功盖世,又是名门之后,如何怕那些毛贼,不怕坠了祖上名头?”
“我若是一个人时,就算有百十人也不怕他。现在却有这些货物,我要是被他们拖住,指望你们保护担子么?”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你早不让留守司多派些人来!”
杨志听了大怒,举起藤条,喝道:“快些走,不然莫怪我不客气!”
如此边打边走,当日行到未牌时分,只行了三十里路不到,寻得路边一个客店歇了。
众军士都叹气嘘声,等老谢都管来到,对他哭诉道:“我们不幸做了军健,倒霉被抓了差使。这般火似热的天气,挑着重担,还要被人打。都是一般父母皮肉,我们真是受苦!”
老都管道:“你们不要埋怨,到汴京时,我自赏你们。”
众军士道:“若是都似老都管这般看待我们,我们也不敢埋怨。”
杨志听了他们怨言,只是冷笑,并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