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见名声的罪名左右不过为民除害。前一阵子林冲岳丈病故了,有个街头混混常去骚扰林冲妻子,你去绣巷里有个叫四季春的铺子看看,把那个混混打杀了,以儆效尤,好叫林冲安心。”
“属下待会就去。”
“上次你举荐的那个神行太保戴宗,他在江州如何?”
“蔡九的把柄还没找到,又怕打草惊蛇,只得徐徐图之。他与江州本地的江湖好汉相处颇佳,内中有几个水战高手。”
“这些事本来便是水磨工夫,宁稳勿快。你那里可还有得力人手荐来?”
“老种经略相公手下有一叫汤隆的,随他父亲在那打造兵器。他与我是旧相识。别的还有些人,只是把握没有十成。万一出了事,反倒麻烦。”
“这忠义第一,别的在这个面前都不要紧。大名府军中多有忠义良将,你去了之后若有合适的也可招揽,切记不要被蔡京一党混进来。”高世德叮嘱道。
“属下谨记了,若是无事,便告退了。”
高世德点点头,亲自端起一杯酒给他道:“保重。”
“副使也保重。”杨志接过酒,一饮而尽,随即离开了抱月楼——那时他还不知,这次竟然是他最后一次到抱月楼。
杨志走后,一个厨子打扮的人悄悄进了拜月阁,躬身立在那里。
高世德从沉思中醒来,对那厨子道:“你看清杨志面目了么?日后少不了要你和他打交道,千万别忘却了。”
那厨子不是别人,乃是林冲的徒弟操刀鬼曹正。他那时已悄悄进了职方司,但还没有外派出去,对人只说在抱月楼里当厨子。曹正不止屠艺炉火纯青,厨艺也极为高超,因此没人觉得意外。
曹正道:“恕小的斗胆,刚才我在外面偷听了,杨制使他忠心为国,不像是个会反复的。”
“这种事谁能说得准。太祖武德皇帝当初不也是周国的忠臣吗?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曹正听了,不由汗颜:“学士说得是,是小的没有见识。”
那时高世德得徽宗皇帝抬举,已做了宣和殿学士,因此曹正才这么称呼他。
“你是个机灵鬼,只怕瞒不住你,你身边也有人监视。别看我是副使,也少不了暗中监视的人。我们这个行当,自古就是如此,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不过只要你兢兢业业,忠心为国,就不用怕什么,有事时那些暗中监视的人反倒会保护你。”
“小的外派之事如何了?不瞒学士,小的这么些年不管是当屠夫,还是当厨子,早已是度日如年。每日清晨往抱月楼来,好有一比,有如上坟。”曹正做出一副诙谐模样。
高世德道:“就在这几日了。专看有一事你能不能办的好,你得拿出你吃奶的厨艺来办。”
曹正喜出望外道:“不知是什么事?还请学士明示。”
“御苑里要设立六条御街,里面由宫娥内侍开设三百六十行经纪买卖。官家旨意,这御街要办和宫外汴京街市一样的买卖,便是当圣上来时,只可当他是平常主顾,以得与民同乐的真意。”高世德斟酌着语言,对曹正说了。这御街又是谗臣进言、徽宗心血来潮的产物,说是与民同乐,却是劳民伤财,为天子取乐。
曹正心思机灵,道:“小的知道了,可是要在那里开设酒楼么?”
高世德嘉许的点点头,继续说道:“是,不过虽然是开酒楼,但风味要民间那种小酒店的,越有民风越好。我们职方司有个贵人,就想开这样的酒楼,与酒坊司开的酒楼,斗上一斗。只是那里酒水已经有了着落,缺少烹调的好口味的厨子,怕斗不过人家,不能得天子的欢心。我想保荐你入宫,在那里掌勺。”
“小的虽是烹得几手菜肴,却不知道礼仪。若论进宫伺候官家,那是几生修到的事情,小的怕不愿意?”
高世德听他说的婉转有理,便笑道:“你顾虑的也是,但却不妨事。这掌勺人平常只是在厨房做事,便是圣上来到酒楼,自有宫女、内监装扮了酒保、茶博士款待。你入宫前,我也会指派人点拨你一些礼节,万一见了官家,知道俯伏三呼便好。且这些都可不必,前头不是说了么,便是圣上来时,只当他是平常主顾,才相像有趣。”
“小的明白了,多谢学士。小的游荡市井半生,也见识过一些场面,唯独皇家富贵猜想不出。这是人生难得的机会,我一定尽力。只是不知要扮上多久?莫耽误了职方司的正事。”
“谁说那个不是正事?我知道你着急外派,好早日建功立业。不急,等过了几天,圣上新鲜劲过了,这御街估计就不来了,那时自有正经厨子换你回来。”
“学士英明神武,小的的确是这点心思。”曹正不着痕迹的轻拍了一记马屁。
“下午便有小内监引你入宫,你将要用的器具,先预备好了。”
曹正满口答应,从家里取来一些食材,在抱月楼里收拾了两筐篮刀勺之类,用碱水洗涮干净了,放在太平车内,等宫里来人。